翌日一早,郑云一路快马加鞭,身后还带着一名老者,看样子年龄比李德厚还要大一些,长长的花白胡子随意飘动。
夫妻俩了却了夺子的忧患,又被好吃好喝的招待一番,搂着孩子美美的睡了一觉,显得格外精神,打算早上跟乡主说一声便归家。
假寐的郑南,一听到开门的响动,便瞬间睁开了眼睛,眨眼间恢复到精神奕奕的状态。
佯装过来问候夫妻俩:“我家主子吩咐在下,请二位去楼下用餐。”
内心腹诽:这样就想走?好戏还没开场呢。
夫妻俩却不知道李小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闻言自是开心不已,这州府的酒楼不是他们这种小门小户能够消费的起的,他们不仅免费享受过了,临走还能再吃一顿餐食,简直不要太好。
两人喜滋滋的抱着孩子下楼,便一眼看到坐在饭桌上的老者,不明就理的上前打招呼:“村长,您咋在这里?”
老者跟他们点头,并没出声。
男人问完才看到旁边坐着的郑南,这乡主身边的护卫,怎么会突然跟他们村长一起?
男子的脑子仿佛有一闪而过的精光,觉得事情有些反常,心里暗叫不好。
“这位官爷,麻烦您跟乡主大人说一声,多谢她昨日的款待,我们夫妻先行一步。”
“孩他爹,着什么急,咱们吃过早饭再走也不迟。”
妇人心情很好的逗弄孩子,根本看不到对方挤眉弄眼到肌肉抽筋的表情。
“大妹子说得极是,再者道谢还是要当面说的好。”
郑南只觉好笑,话说完李小苗便带着众人下楼。
“这,这女人怎么还在这里?”
本来还开心跟孩子玩耍的妇人,看到黄氏,突然大吃一惊
李小苗扫视过去:“孩子的事还没断完,怎么走?”
“不是,你们、、、、、、”
女人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突然的转折,出于本能,抱着孩子不管不顾的朝大门跑去。
郑南见状,身子忽然跃起,脚尖点着桌椅,蜻蜓点水几下,等到再一落地,人已先一步到了门口。
前有人拦,后有人堵,进退不得,显然是入了穷巷。
女人的脸紧紧贴着孩子的,孩子还以为娘亲在跟他玩,乐得呵呵笑出声,而妇人则是一言不发。
“邹川,你不是跟老夫说,喜娃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你这才收养的?”
正是听信了他的话,自己并没对孩子的身世过分追究。
见事情败露,邹川便决定不再隐瞒,彻底摊牌。
“是我骗了您。去年11月,喜娃是被一个约30岁的男子,以十两银子卖给我们的。”
这就跟黄氏说的时间对上了号。
“你说说那男人的具体长相。”
邹川拧眉,陷入回忆里:“那人中等身材,长得很普通,放在人群里,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李小苗朝着李小宝看过来,得到阿姐的示意,他也点点头。
秦大丫跟店小二要来笔墨纸砚,李小宝这阵子也跟着沈夫子学了些作画的技能,虽然谈不上多少造诣,但是照葫芦画瓢的本事还是有的。
很快,一张男子的肖像画跃然纸上。
“你看是不是这人?”
“就是他,画的还真是像。”言语还有对李小宝的赞赏,不知道这小孩,怎么仅凭自己的几句话,就把人画的跟真的似的。
李小宝撇撇嘴,能不像吗?对方就是变成渣渣,他都认得。
自己差点因此人,就变成喜娃二号。
事情到此明了,黄氏再压抑不住一腔慈母柔肠,跑去妇人怀里夺孩子。
这次妇人没做任何抵抗,很平静的让对方把孩子抱走,
“娘,娘,我要娘!”
孩子突然离开熟悉的怀抱,一双手用力的伸向妇人。
“宝儿,娘的宝儿,我才是你亲娘。”
秦大丫眼睛红红的,不知是被孩子不认识亲娘的苦楚而感到心酸,还是因母子重逢感动落泪,泪珠大颗大颗的在她圆润的脸庞上滚下。
李大飞见状,忍不住伸手去替她拭泪。
一旁的妇人,狠了狠心不去看孩子,用力的擦了擦眼泪,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当初买这个孩子的时候,俺们家可是花了十两银子,如今人财两空,让俺去哪里说理去?”
“想把孩子带走可以,必须把银子还给我们。”
邹川觉得自家婆娘说的很对,语气也强硬起来。
自己婆娘不能生,大不了买个能生儿子的女人进门做小,十两银子,尽是够了。
李小苗无语,好像当初是求着这夫妻把孩子买下似的。
殊不知黄氏找孩子都找疯了,因此葬送了姻缘,还有三百多个日夜对骨肉的思念及等待,无时无刻不在鞭打着她的心。
或许是母子连心,孩子在黄氏怀里渐渐安静下来。
忽然她抱着孩子,对着李小苗就是一跪,“大人,如今孩子找到了,我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更不可能再回到娘家。”
“我自卖自身,希望乡主能收留我们母子。”
害怕李小苗会拒绝,又补充道:“我会洗衣做饭,缝补衣裳,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用。”
黄氏知道,自己能找回宝儿,是撞了大运,遇到为自己伸张正义的贵人。给这样的人做奴婢,比做平民还有尊严。
李小苗从她的话语里,感受到黄氏很显然在躲避什么,不是娘家,就是前夫家。
莫不是害怕男方有朝一日抢走孩子?
“好吧,那我就照十两银子的价钱,把你们母子买下。”
“多谢主子。”
闻言她又是一通磕头叩谢,如此有了主家做靠山,就算孩子爹找来她也不怵,自己能放心的将孩子平安养大。
然后拿着银子给妇人:“我也该谢谢邹大哥大嫂,把宝儿养的这么好,这十两银子就当作给你们的补偿。”
善良的黄氏,语带愧疚,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此时妇人把孩子还给自己的心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孩子跟他们朝夕相处了一载,早就成为了不可或缺的存在,这份感情的羁绊,又岂是十两银子能够买断的?
事情还算圆满的结束。
末了,郑南拿出五两银子给老村长做酬谢,还替他们叫了回村的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