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唐渊也一直给易凌讲述着这些道理。然而可惜的是,关于铸剑之术易凌却是没有多少兴趣。他一直认为,一把长渊足矣。
一人,一剑,无需他物。所以他不需要更多的剑,自然也不需要铸剑。
“这猴王的兽核,我回去也会请师傅帮你剔除一下其中的狂躁之意。否则直接吸收的话,不仅能量不够精纯,也难免会染上些许戾气。”望着一言不发的易凌,唐渊终于是知道他没有多少兴趣。只能转移话题,讪笑道。
“谢了。”
易凌沉默了一会,终于是微微点头。他忽然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唐渊,接着说道:“你们平日里,都是怎么修炼的?”
“什么?”
“我看其他四峰的人,他们都有练习其他的功法。而平戎峰,除了一篇粗糙的太上感应篇之外,并无他物。”易凌苦笑道:“不应该是每个山峰,都有其独特的功法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唐渊嘴角抽了抽,最终无奈说道:“我进平戎峰三年有余,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功法。师傅所发的,只有这一篇太上感应篇而已。整个平戎峰三十四号人,都并没有练习其他功法。”
易凌瞪大了眼睛。
“我也曾经问过师傅,他回答的是,有这一篇太上感应篇,不需要多余的功法。若是练的多了,反而化简为繁,更加复杂。”唐渊苦笑了一声:“剑之一道,就是如此简单纯粹,却又鲜少有人能够参透。”
易凌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我们山峰,应该是所有山峰最自由的。除了不得外出,不得内斗不得杀人这些岑山最基础的规矩之外,并无其他规定。”唐渊继续说道:“正因为自由惯了,所以山峰之中的弟子也是常年不在山中。就算是想要外出,师傅一般都会同意,不加阻拦。”
自由倒是真的,自己初入宗门,却是在山林之间自顾自的练习了数月时间。金一诺居然也从未管过,而是任由其来。
不过岑山之中,天地灵气也算是远超寻常之地。所以的话,他在这里就算是无人指点,进步也可以算得上是飞速。
“只是在这岑山之中,一些必要的规矩,自然是避免不了的。比如说,那五年一次的宗门大赛。”唐渊接着介绍道:“宗门规定每座山峰都必须要参加。平戎峰虽然普遍可以越级挑战,但是总归是输在了人数上面。因此二十年以来,宗门都是垫底的存在。只是希望这一届,大师兄能争气一点吧。”
“其实你若是想要修炼的话,也的确有一个法子。在太上感应篇的第五十七页,有一章师傅特别标注出来的。那便是平戎峰弟子最基础的东西。”
“剑之一道,此生唯一。”
“剑之一道,此生唯一。”
当易凌翻开这已经被他翻的有些破烂的太上感应篇,看到这几个字之后,不经有些苦笑一声。
五十七页版面很大,但是字却很少,仅仅只有寥寥数个而已。其中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八个字。
在这句话的旁边,是金一诺标注的一连串的大白话。很明显这个剑痴,对于剑道实在是有些太过的痴迷,痴迷到了一种特别过分的程度。
易凌看完了之后,缓缓放下了已经破烂无比的书页。走到窗边,望着明朗月色,有萤火虫轻巧飞舞,落在尘寰世间,照耀这一方天地。
很美。
“其实有的时候,人力真的有限,若能做到的不过精通武道的渺小一部分而已。武道无垠,愿意追随一生的人大有人在,但是最终却无人能够参透,因为无人能长生。”
易凌有些生涩的用大白话,自言自语的解释了出来。就算是岑山历代掌教,也从来没有活过一百五十岁的人。百年之限,已经是极限。
能打破百年大限之人,才叫做真正踏入了武道。然而武道无比艰难,陨落在途中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金一诺不相信这些,他只相信剑道唯一。与其用有限的时间去追随无限之事,倒不如精其一,反倒能走的更远。
所以他至今没有突破凝星境界,而是停留在先天巅峰。然而就算是先天巅峰,宗门内却盛传其能够和岑昭交手数百合而不败。
“话是没错,但我不相信。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创造奇迹的人太多了。”
比如那远在天边的唐。
易凌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那位人皇的传说。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不是武者,也不是仙师,而是唐人的钢铁洪流。
特别是以人皇为核心的钢铁洪流,那就是世界上不败的神话。
因为他们击败过神。
真正的从天而降的神。
传说中,每隔千年,便会有一位神灵从天而降,人间会诞生一位圣人。他们彼此之间争斗,共同夺取这片世界的统治权。神赢了,凡间即为众神之奴。人赢了,便可以再度拥有千年的自由时光。
圣人并非不老,他完成使命之后也会渐渐死去。唯有等待下一个圣人的出现,方才能够只身抗天,对抗那梵天降下的恐怖力量。
易凌缓缓回忆起了那个传说。
“千年以前,天神降下,凡间却没有圣人出现。神威之下,凡人皆为蝼蚁,无不心神颤抖。就在神灵即将统治整片世界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了,他不是圣人只是凡人,却勇敢的抗起了只身抗天的使命。他没有修为,却有一只由凡人组成的重骑兵,名为唐骑。当这只队伍驰骋在天地之间时,就是上神都要为之颤抖。所以上神不能容忍有这么一只力量存在于凡间,所以神动手了,所以他迎战了。”
“双方厮杀了三十三天的时间,杀的昏天黑地,血肉横飞。上神仅仅以一人之力手刃无数唐人,然而唐人不死,只会越战越勇,越战越扬。所以上神胆怯了,他恐惧了。三十三天后,他陨落在这片世界的中心,被人皇亲手斩下翅膀,割下头颅,埋葬在如今盛唐帝都之下那最为神秘的一片祭坛之中。”
凡人没有修为,最多只是武者而已,甚至连先天境界都没有达到。然而他能够手刃上神,这绝对不是偶然。
这便是人力的作用。
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不是武者,不是仙师,而是来自唐人的钢铁洪流。
自那之后,以神陨之地为中心,一块无与伦比的庞大帝国迅速崛起,最终近乎席卷了整个世界三分之一的土地才停下来。那便是盛唐,虽远在千里之外,威名却早已传遍了这整个世界。
没有人不知道这个传说,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奇迹,没有人不知道人皇这个名字。
没有人不恐惧那能够驰骋在苍穹之下敢于挥舞着锋芒挑战一切的唐骑。
右手伸出,捏住一只萤火虫。屋内的蜡烛被风吹熄,冷风灌入,带来一股岑山夜晚独有的清凉气息。
“就好像这萤火虫,一只的光芒或许很小。然而成百上千聚集起来,却能够照耀整个岑山,与曦月争辉。虽然永远不如曦月的光芒明亮,但是谁也不敢忽视它们的存在,因为他们能够钻身到每一个的阴暗角落,带来光明。”
易凌从来不相信人力有限。
“就好像你,你虽也习剑,然而更通弓术。虽然喜好之说解释的有些牵强,但是终究却不愿放弃。我想在你的心中,也有着那么一点不服输的存在吧,不相信有些事情没法改变。”
易凌忽然想起了唐渊。平戎峰唯此一人习弓术,且弓术之精恐怕在整个岑山之中都算得上是上等。身后背负的那一把长剑,虽然也颇为不凡,然而却更似装饰一般。
如果是放在别的山峰,唐渊这般做法肯定会遭来一阵辱骂,最终被迫放弃或者是开除出宗门。但是在平戎峰不同,金一诺并不管弟子之间的修行,所以唐渊才会有足够的时间去继续自己的弓术。向来这也是当初唐渊选择平戎峰的原因,或许也是金一诺接纳唐渊的原因。
放生了萤火虫,回到房间之中点燃了蜡烛。易凌缓缓回忆着进入宗门到现在的一切事物。从进入宗门那一刻开灵仪式,到自己被金一诺所选中,再到后来长达几个月的训练,以及自己的第一次任务。
“我看中的是你这把剑,而不是你这个人。只是剑为上品,所以人定然也不凡,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让我失望了……”那是金一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易凌摇了摇头,解下长渊剑,靠在一旁。长渊的锋芒似而已经收敛,宛如街头巷尾最常见的剑柄一般不值一提,甚至黝黑的有些过分。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是人驾驭剑,而不是剑奴役人。”
“因为人生而为人,总会有那么一点跟其他事物不一样的地方。”
拿到了金一诺炼化之后的兽核,易凌立刻就投入了修炼之中。太上感应篇之中记载的修炼手法虽然有些粗糙,但是也足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