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响起冰冷的合成音。
“我有凌温浅的下落,地址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上了,一个人来,我们就放了她。”
他几乎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漆黑深邃的眼眸透着难掩的怒火。
“好,我一个人去。”
章语桐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头。
既然都摊牌了,也没必要装模作样。
她今天穿了套最爱的黑色。
真皮外套随意搭在纯黑长t外,紧身牛仔裤配上纯黑长筒靴。
用来庆祝凌轶的失败,最合适不过。
挂了电话后,穆宸煜起身就走。
没必要思考。
打从他知道章语桐的真实身份起,他就多了一条可供选择的道路。
他可以放心的将白煜交给她,就算他死了,也不用担心没人对付凌轶制药。
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共同努力,凌轶集团也不是那种再也打不倒的庞然大物了。
他们就快胜利。
除了一直没露面的queen。
可章语桐十分不赞成。
“你不能去。”
“这是个局,我们占尽优势,虽然没有证据,但白煜的黑点不难洗清,余下大部分人员也不重要,我们有名单。”
“现在自投罗网,反而会将我们置于不利地位,如果你被制住,相当于送他们一个谈判筹码,白白增加伤亡,你能明白吗?”
这点穆宸煜当然懂。
但他还是坚定的说:“我必须去。”
“你……”章语桐有点生气,她清楚穆宸煜为什么坚持,又劝道,“知道你放不下她,可孰轻孰重不明白吗?这是一个性质的事情吗?你拿人命当儿戏?”
章语桐也爱玩,但她一直把公事和私事分得很清。
“放心,不会连累你们。”穆宸煜说:“情况不对,我会立马自杀。”
这段时间,他也想明白了。
都是因为他处理不当,才会导致如今这个局面。
但失去凌温浅,他无法一个人活下去。
“你打算怎么自杀?”章语桐冷笑道:“知道制服一个普通人有多简单吗?你连自杀的机会都不会有。”
“既然知道自己的弱点,为什么不把人保护好,早干嘛去了?这种时候又装什么深情?”
对这句话,他无法辩驳,缓缓道:“……是我不对,所以,我该为此付出代价。”
“不论是怎样的结局,我都接受。”
说完,穆宸煜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会把录音器装在身上,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章语桐见无法阻止,无奈道:“行吧,我找人跟着你,你……自己多保重吧。”
只能这样了。
想起那天下午明媚的女孩。
无法欺骗自己,内心深处,她也有些希望凌温浅能平安归来。
“顺便把电话打开吧,我会安排一队人在周边埋伏,一有动作我就让人上去。”
穆宸煜:“通话未必行得通。”
章语桐想想也是,他们肯定会让人搜身。
说不定连微型录音设备也留不下来。
“好吧,那算了。”
穆宸煜:“白煜的情况我已经告诉你了,其他资料都在我电脑里,如果我没能活下来,你要负责解决凌轶制药。”
“放心吧。”章语桐对这倒是态度很淡,“本来全都安排好了,是你非要冲进敌人的陷阱打乱计划。”
“或许我在赎罪。”穆宸煜浅笑一声,摇摇头道:“和一个不会再回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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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来的地址是一艘停靠在淮镜港的游轮。
到达指定地点后,有几个戴黑色面具的人引着穆宸煜上了船。
令他疑惑的是,这一路通畅无比,不仅没有他们之前设想的搜身环节,甚至连人都没有,除了几个引路的侍者外谁也看不见。
这么庞大的豪华游轮,居然是艘空船?
还是说,其他人都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准备等章语桐的人进来后将计就计,一网打尽?
穆宸煜拿不定主意。
走了大概几分钟,弯弯绕绕的换乘几部电梯后,他们总算走到最后一部直梯。
戴黑色面具的侍从自觉站到一边,立直身体,对着直梯伸出手掌,示意他进去。
穆宸煜面无表情的走进电梯。
他现在毫不害怕,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究竟是因为即将见到凌温浅,还是因为前方的未知?
直梯内部只有一个向上的按键,按下去后,没有感受到一丝起伏顿挫,五秒,直梯发出“叮”的一声,门向两边缓缓打开。
穆宸煜抬步走了出去——
入眼是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有鸟儿的鸣叫声,往下看,三三两两的鱼跃出水面。
海风拂面,却不能将他心头抹平,从上船起就隐约感到的诡异感越发浓重。
为什么船上没有人?
为什么这么安静?
为什么……
“回头。”
沉静的两个字仿佛在耳边炸开,穆宸煜一惊,又是那个合成音!
可他旁边没有人。
他按那道声音所说转身,只见船角处放着个小音响,想来刚才听见的话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广阔的甲板在眼前铺开,露天泳池占了一半,他脑中不知为何闪过一幅画面,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好像他在哪见过这艘船的布局。
穆宸煜从高层踩着楼梯,一步一步无比迟缓的走下去。
在甲板最前方,站着一个身形修长,体态优雅的人。
她举着高脚杯,里面装着诱人的红酒,那人半张脸被银色金属面具遮住,头上戴着一顶夸张的帽子,黑色大衣披在身后,被海风一吹,看上去轻松又惬意。
穆宸煜走到她身后。
“你就是queen?”
女人偏头,微不可见的颔首。
甲板上非常空旷,一览无余。
根本藏不了人。
穆宸煜想不到queen居然也是一个人,心中不禁有些后悔没装手机。
可是……
算了算距离,如果能出其不意的推她一把。
至少能把对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幕后黑手拉下水。
“你看起来很开心。”
穆宸煜:“……”
“我已经如约来了,”他说:“你该告诉我凌温浅的下落了。”
“是吗?”女人转身,张嘴时却还是那道该死的、处理过的合成器口音,“可你还没回答我。”
“我们那天的约定,忘记了吗?”
“告诉我,怎样你才会害怕?”
穆宸煜沉默不语。
女人也没催他,沉默的晃了晃手中红酒。
“你们在周围安排好人手了吧?”她将酒杯轻轻放在身前的白色小桌上,“能抓到我的机会不多啊,每次都该珍惜。”
“你知道?那为什么不……”穆宸煜皱眉,停住接下来要说的话。
“反将一军?没有必要。”
“喝吗?”
她指指桌上的酒瓶,指节软嫩白皙,酒香芬芳馥郁,叫他想起另一个人。
“不用了。”穆宸煜拒绝,“谈正事吧,你让我一个人来我也来了,但你至少该先让我见她一面,才好确定你是不是在诈我。”
“这就是你的正事吗?”女人嗤笑一声,似乎极为不信。
“我问你她现在在哪!”穆宸煜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却还是忍不住吼出来,冷厉的面容有些涨红。
他不相信,犯下无数的金融罪行、站在凌轶集团顶点的人居然只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
一个人的心究竟为什么能这么狠毒?
女人显然也注意到他的失态,不屑道:
“想见她?”
“废话。”
“可以啊,假如这就是你现在最大的愿望。”女人从怀里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银色手枪,抵在穆宸煜的胸前。
枪体冰冷,即使被贴身放置,也没有沾上一丝温度,仿佛眼前站着的并非活人。
“我说过吧?一个问答要用另一个答案来换。”
“想实现你的愿望,就先完成我的愿望吧。”
“来,杀了我。”女人侧过脸,贴在穆宸煜耳边,说出的话犹如情人耳语,又像塞壬的歌谣,勾人沉醉。
“杀掉我,就告诉你凌温浅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