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转瞬即逝。
这五日在外人眼中无非是风平浪静的几天,两国联军自打拿下边轶后就没了动静,整天缩在城内,也没有进一步往洛兰内地攻打的迹象。
可放在城内的人眼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对普罗百姓来说,这几日的遭遇简直堪比地狱。
那恶鬼似的头领行事随心所欲,不仅每天午时要拉百人在城中央当中斩首,牢里还经常莫名其妙少人,城里几乎每日都要削减去数百人。
再这么下去,他们等不到洛兰的援军来救,就会被全部杀死。
……
江宇陵也觉得段焱烨此举太过不堪。
只是三日前刚定下这个规矩时,他还以为后者在杀鸡儆猴,让城里还想反抗的家伙熄了心思,可时至今日,甚至连老弱妇孺都要被拉去当街斩首,他当真觉得段焱烨真疯了。
何至于此啊!
明明当初打下壁落的时候,他也没让手底下的人做这种事,反倒叫人把战俘和百姓都关在大牢里,严加看管。
江宇陵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现在街上空无一人,他随意走走便来到段焱烨所住的府前。
江宇陵:“……”
来都来了,就劝劝……吧?
下一瞬,他人已经坐在正厅的檀木桌前了。
小厮送上一壶水,什么话也没说,面无表情,整个人死气沉沉,好像一尊傀儡,做完事便退了下去。
江宇陵皱了皱眉。
不是他的错觉。
这府中了无生气,寒凉至极,他刚坐一会,就小腿发冷,这种地方,根本不适宜人居住。
他正想的出神,忽感一阵微风从门口吹进屋内,余光瞥过,就见门槛处,一只玄色长靴踏进来,男人身披黑金裘服,面容冷的有如寒冰。
“严、严公子……?”
江宇陵连说话都不利索起来,敏锐的察觉到段焱烨变了,可若要他细说哪儿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将军找我何事。”
他坐下来,瞥都没瞥江宇陵,好像只是例行公事般问他一嘴,待他回复完就马上离开。
江宇陵嘴角抽搐一瞬,盯着他黑如潭水似得双眸,忽被一阵熟悉感裹挟。
好像面对皇帝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也如此时一般惊惧交加。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少他们染国的皇帝,不会像这严公子一样暴戾嗜杀。
他不敢再瞧,望着桌上放凉的茶水,鼓足勇气开口,“……最近城内死的人是不是太多了点?”
本是提醒他别再滥杀,可段焱烨却像没听到般,略过他的话题。
“将军没别的事了么?”
江宇陵:“………”
“咳。”这赶人的意味过于明显,他清清嗓,虽说确实没什么事,但放在之前,严业也并非不能聊天之人,“还有雪儿,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度去打壁落……”
“后日。”段焱烨淡淡道:“洛兰现在应当在调兵的路上,先让他们恐慌些时日,再突袭个措手不及,待到那时,别说小小一个壁落,乃至整个洛兰,都将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江宇陵:“……”
当真如此吗?
这严公子果然变了,像这种大话,放在以往,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以前的他,比现在谨慎许多。
眼瞅着段焱烨又一次用眼神示意他退去,江宇陵冥思苦想,终于又搜刮出一个话题。
“严公子还记得大殿下么。”
厉亦褚?
段焱烨眉睫稍动,“他有何事?”
如今的江宇陵已经不再因他不加敬称而感到惊奇,“殿下非常满意我们的行动,也同意调兵过来。”
“若加上大殿下的助力,我军定能如虎添翼,不日便能攻破洛兰都城。”
他说完,有些在意的望向对面。
然而又一次令他失望了,段焱烨懒懒的坐在椅子上,并不为之所动。
三个话题全部找失败,江宇陵兴致不高的走掉了。
在他离去不久,本来面无表情的人似是再也忍不住,忽然低下头,肩膀耸动,从嗓中发出了低沉可怖的笑声。
这几位,不会真拿他炆胜当盟友吧?
实在是——
天真的令人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