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太行如巨龙盘踞华北,北起幽燕,南抵黄河,绵延三千六百余里。
其山势险绝,主峰小五台山海拔数千米,峰峦叠嶂间多断崖绝壁,尤以王莽岭\"刀劈峡\"为甚——两侧峭壁垂直落差千米,中间一线天光如神剑所劈。
太行深处云雾忽然剧烈翻涌,在某处陡峭崖壁上,一道新开辟的临时洞府,正吞吐着诡异的赤芒。
三眼乌鸦飞苍穹之上,猩红的第三只眼不断扫视四周,千岁则跳跃在山岩间观察林子里的动静。
洞内,七盏幽冥灯按照北斗方位排列,青紫色的火苗纹丝不动。
陈风盘坐在灯阵中央,万魂幡无风自动,幡面上那些扭曲的面容发出无声的哀嚎。
他并指一点,幡中顿时倾泻出粘稠如血的焦焱狱火,在空中凝结成三足两耳的\"九幽熔炉\"。
炉壁浮现出十八层地狱的浮雕,被烧得通红的锁链,在虚空中哗啦作响。
\"暴君骨为剑脊...\"
一节泛着黑金色泽的脊椎骨被投入炉中,顿时激起冲天火浪,那骨头竟在火中疯狂扭动,表面浮现出石虎狰狞的面容虚影。
\"亡国刀作剑胚...\"
紧随其后是一柄头尖,长三尺六寸的不祥之刃,刀身上\"建平\"二字,早已被血垢侵蚀得模糊不清。
刀刃触及炉火的瞬间,无数亡魂的尖啸声充斥洞内。
而当陈风从袖中取出一方螭钮玉玺时,指尖传来刺痛——玺底的\"受命于天\"四字,正泛着不甘的血光。
这时,他眉头微蹙,想起这方承载后赵国运的宝物,且每次催动都要消耗其所剩无几的龙气。
\"既无王朝供养..便成全我的凶兵吧!\".他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将代表国运的玉玺,投入熔炉之内。
霎那间,方圆百里的地脉为之一震,炉内传出真龙悲鸣,九道气运黑龙虚影挣扎着想要逃脱,却被狱火中探出的锁链生生拽回。
\"九幽铸骨,苍生作炉!\"
陈风手掐「炼狱印」,万魂幡中喷涌的焦焱狱火骤然转为青黑,火舌舔舐着悬浮的暴君脊骨,将其锻得通红透亮。
\"龙脊为刃,怨血淬符!\"
双指并剑引诀,那柄亡国凶刀熔作赤红铁水,如活物般缠绕上脊骨。
沧月化身这时协助炼器,张口吐出一道幽蓝水精——乃是上千年来溺毙在沧月江之人的怨气所化!
水火相激的刹那,剑胚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刑书》铭文。
\"刑煞锻魄,劫火熔诛!\"
双手相合将玉玺融入剑锷,传国玉玺表面的蟠龙纹竟开始蠕动,九条气运黑龙被硬生生抽离出来,在剑身上缠绕成九道凸起的血槽。
下一刻,炉火突然变成诡异的紫金色,火中浮现出后赵灭亡时,宫阙焚天的景象。
\"万罪成剑,当戮苍黄!——!\"
最后一道真言喝出,整座熔炉轰然炸裂。
飞溅的火焰在空中凝成车裂、炮烙等十八道酷刑虚影,尽数没入悬空的绝世凶兵之中。
“万罪椎锋!!”
剑成刹那,山间云雾化作血浪翻涌,方圆五十里飞禽走兽突然僵死,尸体上浮现酷刑烙印。
黄沙漫天树叶飘零,整片山林仿佛是被抽干了生命,植物瞬间枯死。
只见一柄三尺七寸的狰狞骨剑悬浮半空,通体呈现暗金色泽,剑身由九节暴君脊椎骨衔接而成,每节骨缝间流淌着熔岩般的血煞。
剑脊处九道凸起的血槽内,可见九条细小的龙魂痛苦翻腾——正是被生生抽离的王朝气运黑龙。
\"哈哈哈!好一柄凶兵!\"
陈风朗声大笑,五指刚握住剑柄,整条右臂便骤然暴起狰狞黑筋。
剑柄处那张布满细齿的嘴,已触及皮肤,正要撕咬吮血——
\"铮!\"黑伞突然自行展开半幅,伞面上纹路亮起刺目血光。
万罪椎锋顿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九条龙魂发出惊恐嘶鸣,那张噬主的嘴竟生生僵住,再不敢妄动分毫。
\"刚出世就敢噬主?\"陈风冷笑,剑指轻弹剑脊,骨剑发出金铁交击般的哀鸣,紧接着随手被掷入伞中。
事实上他早就发现了,红音对付这些诡异邪祟,如同天敌般十分轻易就能解决,而他也不需对方做什么。
..............
数百里外的太行山脉深处。
阴山门门主阴九嶷(yi)一袭玄色长袍,袖口暗绣幽冥鬼纹,负手立于一处新裂开的山隙之前。
身后数十名门人皆着灰麻尸衣,面覆青铜鬼面,手持引魂幡,静默如渊。
\"门主,此地风水有异,山脉断颈煞气冲霄,确是张角埋骨之所。\"一名手持罗盘的长老沉声道。
阴九嶷眸光幽冷,指尖轻抚岩壁上斑驳的符纹,冷笑道:\"黄巾百万,不过黄土一抔,逆天改命,终究难逃一死。\"
当众人踏入墓道,青砖斑驳,两侧以朱砂绘制的太平道符箓早已褪成暗褐,如干涸的血迹。
符纹间隙生满幽绿荧光苔藓,微光映照下,整条墓道宛如幽冥鬼径。
每隔七步,便有一盏人形陶灯跪伏于地,双手捧盏为灯,内有幽蓝磷火无风自动,火光摇曳间,照得壁上《甲子谶言》忽明忽暗——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字迹如血,似泣似诉。
驻足凝视片刻,阴九嶷忽而嗤笑:\"可笑!\"袖袍一挥,灯盏内的磷火骤灭复又燃起,竟化作森森鬼火。
\"苍生蝼蚁,与你何干?放着通天大道不走,偏要强斩皇朝气运,惹得天人五衰,自取灭亡!\"
他声音冰冷,字字如刀:\"纵有千般愿景,终究难敌天命,张角,你败得不冤!\"
试问每一个修仙者,苍生与他们何干?皇朝气运如同毒药蚀骨,平时躲都来不及,像张角这种人实属罕见。
一行人越往深处,煞气越重,地上散落着腐朽的黄巾残片,隐约可见当年信徒的狂热,
踩过这些历史的尘埃,阴九嶷眸光淡漠,虽说前方有探路之人,却还是得小心阴沟里翻船。
\"门主,前方有禁制!\"一名灰衣弟子从前方回来,单膝跪地低声道。
只见墓道尽头,一道以血符封禁的石门巍然矗立,门上刻着张角亲笔所书的\"太平\"二字,笔锋凌厉,似要破石而出!
\"破。\"
阴九嶷指尖一划,阴煞之气如潮水涌出,血符寸寸崩裂,石门轰然洞开——
当他踏入墓室的刹那,青铜鬼面下的瞳孔骤然收缩。
整座墓室穹顶,镶嵌着三百六十面汉代海兽铜镜,呈周天星斗排列。
地面对应铺设北斗九星的玉板,每块玉板中心嵌着永不熄灭的鲛人脂灯。
光线经铜镜反复折射,竟在半空交织出流动的《太平清领书》金字,将这座地下玄宫照得恍如白昼。
墓室正中央,一具长三丈六尺的玄色石棺,仿佛被什么力量悬于半空。
其上刻满\"甲子乙丑\"等干支铭文,每当日光通过特定铜镜折射时,便会形成一道神圣光柱笼罩棺椁。
此刻恰逢午时,七道光束交汇成黄巾军祭天的\"七星灯\"阵势,将棺椁映照得如同天界神物。
阴九嶷冷笑一声,袖中滑落一枚刻着\"篡命\"二字的骨筹:\"好个'黄天当立'的排场...\"
话音刚落,所有铜镜突然同时转向,偌大的墓室顿时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