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昱辰轻声继续,“范闲杀害赵明远后,他和陆婉儿的婚约恐怕要告吹,也无法继承内库管理权。”
但当林清婉听到这话时马上摇头拒绝道:“这个无需考虑,在范闲这桩婚姻之事上本就有分歧,是范建个人决策导致的错误。他只想着那内库,却不顾事实是,现在的内库早已不再属于叶氏家族,即使接手也是个烫手山芋,得到有何意义?如今婚约破裂反而是幸事,可让他无牵无挂专心接掌监察院。”
王昱辰轻声回应:“关于内库我没那么多在意,只是担忧范闲放不下陆婉儿。”
林清婉果断回绝:“这件事交给我处理!若是连个小女子都无法割舍,那他就根本没有资格接管监察院。”
听着这话,王昱辰不自觉摸了下鼻子。其实他心里很想问问,院长你自己不是也放不下故人叶轻眉吗?
当然这话只能藏在心中。而且既然林清婉愿意引导范闲度过这一关,对王昱辰而言也是件好事,因为他在安抚人方面实在没什么能力,尤其是男人!
“既如此,范闲的事就全权交给您来解决了。”
王昱辰看看天色已晚轻叹:“夜凉露重,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去赵府尽早拜访免打扰他们的好梦了!”
林清婉温和地点点头答道,“好!我今晚会一直等着你的消息回来再入睡。”
“行,那我们就先行告退!别忘了按时吃药!”
随后,王昱辰将原本披在林清婉肩上的大衣拿回自己穿上,带着青霜纵身一跃施展轻功,瞬间消失于夜空。看着两人在月下携手飞腾的身影,林清婉心中感慨万千且满含艳羡,回忆往昔曾经伴随叶轻眉一同飞翔的经历历历在目。
待王昱辰离去后,她静坐许久陷入沉思。直到一阵寒风吹过才把她从思绪中唤回现实。她扫视一眼周围最后注意到桌案上的盒子,随手拎起没有打开便呼唤侍女推轮椅回归卧房休息。
与此同时,他吩咐手下准备洗浴用品,打算马上清洗身体。
另一边,周明川与小蝶趁着夜色回到皇都,径直前往沈家府邸。对于今晚的任务,周明川格外谨慎。
这是他和王浩然首次协同行动,也是对彼此能力的一次重要考验。
别看在王府中,周明川与王浩然谈笑风生。
但如果 tonight 周明川无法兑现他的承诺,那么他在王浩然心中的地位将大幅下降。
虽然不至于导致王浩然完全不信任他,但一定会产生一些质疑。这种怀疑一旦积累过多,周明川就会从伙伴沦为棋子。
相反,若周明川实现了诺言。
他就将彻底赢得王浩然的尊重,因为周明川做到了王浩然办不到的事!若是这样的事情频繁发生,王浩然很可能从合作伙伴变为周明川的下属。
因此,今晚与沈家的商谈对周明川意义重大,这将决定他的未来是碌碌无为还是腾飞崛起。
深秋夜晚,沈府内依旧灯火通明。这是尚书沈远居住的院子。
显然,即使夜已深,沈远仍未就寝。
周明川和小蝶悄然落至沈府房顶,观察四周。令他惊讶的是,这座府邸竟然没有宗祠,难道监察院未曾移交沈家先祖牌位吗?确实很有可能。
毕竟,如果没有足够证据,只有控告者而找不到其他证明材料,要让被告脱罪会变得极为容易。
或许这就是王浩然为被告设计的脱罪方案——尽管简单直接,却很有效。
但这也会使沈远对其怒不可遏。
此刻,周明川推测沈远必定沉浸在悲愤情绪之中。他心中暗自叹息。
如果不是因为特殊原因,他不会选择在这样糟糕的时机来访。
但现在既然来了,就没有退缩的理由,必须硬着头皮下去看看情况。
确认院中无人后,周明川独自走向书房,小蝶则留守房顶为其放哨。
";咚咚咚";
周明川轻轻叩门。
过了一会儿,屋内才传出低沉的询问声:";谁在外面?";
周明川细听片刻,确信室内仅有一人且周围并无其他人潜伏,于是低声说道:";周明川深夜造访,望沈大人能赐见一面。";
话音刚落,屋内再次沉默了一阵,随后门突然打开。映入眼帘的正是沈远本人。
身为朝中首席文官,沈远浑身上下散发着儒雅从容的气息。他的目光虽平静如水,却锐利无比。仅凭眼神交流便让人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尽管遭受变故,沈远依然保持着冷静自持的模样,只有那微微泛红的眼眸透露出深藏的哀伤。
仅仅是第一眼,周明川就深深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波澜不惊。
眼前的沈远完全符合他对一名合格首辅大臣的所有想象,其气质令人敬佩。
周明川心中赞叹不已,然而沈远则满是疑惑。
他想不明白,一向与自己毫无瓜葛的周明川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而且还是在深夜来访?
该不会……是为了争夺王位而来的拉拢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位三王爷也太鲁莽了些。
周景文心中思绪万千,但面容上却没有露出一丝波动,并且第一时间向赵煜行了拱手礼。
“卑职参见殿下!”
赵煜连忙走上前道:“周大人,我深夜来访,本就是为了秘密会面,您就不用多礼了。”
说完,赵煜便走进房间,还顺手将门关上。
周景文凝视赵煜片刻,本应引他入内的,却直接略显失礼地开口问道:“殿下深夜到访,不知何事重大?”
赵煜知道周景文可能有所误解,当下直言:“周大人请放心,我此番前来是为私事,还与令公子周宏相关,与朝廷之事无涉。”
一听周宏的名字,周景文神色顿时一紧,眼神锋利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便平复心绪,让开身子说道:“殿下,请进。”
赵煜点了点头,随即便跟着周景文进入书房。
双方落座之后。
既然是深夜造访,本身已是冒犯,赵煜自然免去客套,坐下便直奔主题:“周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此次来,正是为了周青被刺一事。”
周景文听罢,手中捧着茶杯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问:“殿下有何见教?”
赵煜毫不隐瞒,开门见山道:“想必周大人眼下最担心的便是公子周宏的生死状况吧?
我可以明确告知大人,周公子确实已经去世,而凶手正是范闲!”
“砰”
的一声,周景文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撼,手中的茶杯跌落在桌。
其实自从早上京都府传来案情消息,周景文就有所猜测——十有八九,周宏怕是凶多吉少。
那几位前来报案的侍卫,他素未谋面,甚至他们或许根本不是周宏的侍卫。正因如此,周景文反倒更加确信周宏已遭不幸。
因为他非常清楚,要是周宏还活着,谁敢凭空捏造这样一则谣言?他周景文可不是软柿子!
这样的事若是传言,岂非公然挑衅当朝重臣?所以根本没人敢这么做!
因此,既然案子已经被呈报,不论真相如何,至少一点可以肯定:周宏肯定已逝。
正因如此,周景文这一天水米不沾,完全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中。而周府尚未设立灵堂的原因,正是因为周宏的尸首还没有寻获。
周景文还在期待最后一线希望。万一呢!
万一真是别人戏弄于他呢?
整整一天,他都抱有这种期许,此刻他多么期望有人真的在愚弄他啊。
可现在,赵煜只消一句话,就把周景文悬了一天的心狠狠砸碎了!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失去自控。
周景文只是缓缓闭上双眼,两行泪水悄然滑落。
明明无声哭泣,但坐在对面的赵煜依然感到一股无比深沉的哀伤汹涌而来。
那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丧子之痛!赵煜叹了口气。
坦白说,他现在有些后悔之前在陈园一时冲动作出的决定。今晚,他实在不该前来!
然而事已至此,既然他已经来了,现在想要转身离去也不可能了。
周景文沉默许久,才勉强压制住心头翻滚的哀伤。
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周景文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地说:“属下失态,还望殿下莫要见怪!”
周承瑞面容庄重地说道:“钱大人言重了,世间最大的悲痛莫过于长辈送别晚辈,我深知钱大人此刻的心境。但逝者已矣,还望钱大人节哀顺变。”
钱维安微微颔首,神色依旧平静无波,只是声音嘶哑低沉:“多谢殿下通报此事。然臣有一疑,请问殿下是如何得知犬子死讯的?”
周承瑞摇头叹道:“钱大人见谅,此中涉及隐秘之事,不便相告。不过有关令郎的具体情况,我可以为大人讲述一二,并以我个人声誉担保,所述内容绝无半句虚言。”
钱维安心头一震,凝视周承瑞片刻,正襟危坐拱手行礼道:“既如此,请殿下明示舍弟去世经过,感激不尽!”
周承瑞点头缓缓启口:“此事需从东城街刺杀事件说起。不知钱大人可曾了解,东城街刺杀沈玄一事,幕后主使正是令郎钱峰。”
听闻此话,钱维安皱眉深思半晌才缓缓回道:“臣未曾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