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靠在立方体的墙壁上,移动的震颤已经不会再让她狼狈,她低垂着眼眸看着那细小的伤口,
很久都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沉浸在各自悲伤的思绪里,沈嘉煦抱着胳膊闭眼恢复体力,
过了一会儿,罗宾斯才轻咳了一声,
“回去休息一下,该预约申请的就预约。”
众人只是默默点头,杰恩紧握着拳头,又缓缓松开,飘忽地嗓音从他口中传出,显得有些低落,
“队长,杰恩的母亲上一次还问我他什么时候能服役完成回去。”
莉莉丝抬起头看向队长,那张坚毅沉稳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再说出口的话语几乎快要连不成句,
“我、我会,将兰奇的遗书,交给她的。”
死亡如此轻易,远行军的每一个人哨兵都写好了遗书,有的习惯写好就锁在房间的柜子里再不去看,有的习惯每次出任务前都修改,
莉莉丝曾经听到过兰奇的碎碎念,他在遗书里写了好多自己没有吃过的美食,
‘我要是死了,我母亲一定很伤心,我怕她想不开,所以请她一定要吃完我说的那些美食店,也许她吃到好吃的,就不会再因为我那么难过了。’
‘R,如果,我是说如果,下次母亲再发来通讯的话,我可以让她看看你吗?只是看看,我想告诉她,有很厉害的向导陪我们一起,任务就没那么危险。’
立方体“咔哒”一声停下,莉莉丝跟随前面的人出去,月光落在她的身上,
原来她们已经在污染区里待了那么久,久到已经超出原本规定的时长,排除组的人也早就已经回来了,
她看到维尔笑嘻嘻地和路过的向导说话,看到银发的少年乖巧而安静地坐着,听到动静回头好奇地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
“哟,罗宾斯,你这家伙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污染区了呢,你们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讨厌,也就兰奇还有点意思。”
维尔一下闪了过来,大喇喇地搭着罗宾斯的肩膀,他的目光粗略地扫了一下出现的人数,突然僵硬了一下,
“少了一个?是谁?”
那些混杂着不甘心和悲伤的脸一一抬起,罗宾斯的肩膀好像终于被压垮,他让了一下,露出兰奇惨白的脸,
“我要去汇报,污染区深处很危险,你也一起。”
所有人都从探查组的脸上看出了什么,嬉闹的声音消失,整个基地像是进入无声的悼念,看着两人带着尸体远去。
莉莉丝转头看向杰恩,轻声说,
“伯尼死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不,他死得很干脆,没有这样痛苦。”
“这样啊。”
被同伴硬生生地撕扯自己的精神体,无论是兰奇还是杰恩他们,心底都不好受吧?
在她以为污染区最多只是危险了一点的时候,她可以凭借净化的能力拯救队友的时候,兰奇的异变告诉了她残忍的真相,
以她不到A级的精神力,也只能在队友快要死去的时候做最后的无用功而已,他们的异变一旦开始,根本就不可能停下来,
也许,也许换个更厉害的向导就会不一样,如果是S级的向导,如果是爱丽丝,兰奇也许就不用死,
莉莉丝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按照她一直以来的想法,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她已经做了所有能够做到的事,提醒,不拖后腿,最终的净化,
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兰奇会以异变的姿态被烧毁,连个尸体都留不下,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因为消失的临时标记让她变得脆弱起来,也许是精神药剂带来的后遗症,
“那我先回去了。”
她低声说着,一步一步地向自己的小屋走去,路上好像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低声应了一下,头也没抬,只看到对方佩剑上的荆棘花冠,
有些眼熟,是路易斯身边的那个亲卫吧,找她有事?
算了,不管了,反正真有急事科林才不会顾忌她是个向导呢,
房门在虹膜中滑开,她刚一踏入,就见到穿着香槟色丝绸衬衫的傅遂,大开的领口挂着一条松垮垮的领带,半遮半掩露出胸膛,
屋子里有玫瑰的香气,仔细一看,地板上和床上都有玫瑰花瓣,在这物资匮乏的基地,真亏他能弄出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唔,还有蜡烛,傅遂是想学电视剧里和她一起享用烛光晚餐,可这儿也没有美食啊,
莉莉丝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她的头盔被轻轻取下,金色的长发像是绸缎一样洒落,漂亮而澄澈的瞳孔毫无保留地出现在傅遂的面前,
蝴蝶面具也被轻柔地取下,粗粝的指尖在眼睑泛红的地方摩擦,蔚蓝瞳孔有些虚焦,什么都没有,看不出情绪,看不出神情,
气氛好像略微有点不对?原本胸有成竹的傅遂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他趁着莉莉丝出门的时候准备了好久,光是为了不给莉莉丝带来不必要的传闻,偷偷摸摸把玫瑰送到她的屋子里,就已经费了不少的心思,
“咳、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立刻收拾掉。”
那些花大价钱用飞行器送来的花朵,还有让飞行器进入基地而和路易斯做的交易,得不到向导喜欢的话,也只能付之一炬,
“莉莉丝?”
没能得到回应,傅遂又有些不确定地反问了一下,这比他签一张千万星币的合同要紧张多了,
要不还是用杀手锏,尽管有些不情愿,傅遂已经在思考怎么把莉莉丝引到自己的房间去。
但莉莉丝没回答只是在想一件事,啊,是傅遂,是知道她秘密的人,他喊着现在只有他一人知道的名字,不是R,也不是Replica,属于她的,最真实的模样,
这个看起来有些高傲又冷酷的总裁,好像在她面前总是霸道不起来,第一次见面就被她扇巴掌了,第二次第三次……唔,好像也是,
尽管有向导的身份在吧,但莉莉丝想,傅遂也不是没有对她动心过,
她在哨兵有些惊讶的目光里踮起脚,将自己的身体撞入令人安心的胸膛,
“陪我一会儿吧,傅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