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倾斜的长廊里,方大人紧追着某人急走的脚步满怀热情。
“这次小儿的周岁礼你一定会到席吧!你我毕竟相识一场,那年我大婚你便没来,你总不能一直爽约吧!”
“你大婚那年本王被困太原,如何去见证你的大婚?”
方大人讪笑一声,巴巴的问道:“如今你人在都城,总能出席小儿的周岁礼吧!”
“前方战事并未平息,本王无法向你承诺什么!”
方大人冷哼一声,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红了眼睛——
“刘子季,你眼里只有打仗么?如今朝中除了你是无人可派么?”
“如今朝局稳定,天下太平,你就不能多替自己打算打算么?”
廊下人瞳眸渐深,终是停足而立。
“战乱未息,何来的天下太平?”
方景禹无力反驳,只得无奈轻叹——
这城中多半没有什么值得此人牵挂的人与事!
如若不然,哪有人打仗打得乐不思蜀!?
想来陛下所言非虚,替南阳王物色一位夫人确实迫在眉睫!
想如此,方景禹语重心长的劝道:“你要平息天下战乱也不耽误你娶妻生子不是?再过两年,我家小儿都会伸手向你讨要压崇钱了,你若还是孤身一人,你说你惨不惨!”
“再者,你若哪日遭遇不测,这世上也要有人给你留个后不是!”
“啧,你瞪我做甚,正所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万事皆是说不准的嘛……”
正在此时,突然有个肉乎乎的小团子不知从哪儿跑过来抱住了上位者的大腿——
那人低眸望来时,才拳头大的粉娃娃抬着小脸清脆地问道:“蒹蒹呢?我要蒹蒹!”
方大人狐疑不已,屈膝蹲在小儿面前耐心的询问:“你是何人?”
小儿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回道:“我是麟儿呀!”
“……”
还知晓有问有答!
满意的摸了摸小粉娃的小脑袋,方景禹指着居高临下的人问小儿。
“小孩,你知晓他是何人么?”
小儿抬头看了看亦垂着眸看他的人,继而盯着那人腰间的佩剑若有所思。
“阿爹——”
“……”
方景禹如遭雷劈——
“阿爹?他是你阿爹?”
小儿不假思索,扬起肉乎乎的双臂使劲点头。
“阿爹,要抱抱。”
“……”
方景禹满脸震惊,继而暴跳而起——
“好你个刘子季,你在外面娶妻生子都不告知我!怪不得这些年你乐不思蜀,原来你的孩儿都这般大了!”
“……”
根本不容喜当爹的某人辩解一二,方景禹一把将张着手臂求抱抱的小粉娃抱进自己的怀里,怨恨地盯着有口难辩的人不嫌事大的冲小儿哄骗。
“麟儿你告诉阿叔,今日是何人带你来寻阿爹的?”
小儿咬着手指直乐,“是蒹蒹呀——”
蒹蒹!
谁呀?
这名字倒是耳熟——
方大人冥思苦想间,司农院的小竹子火急火燎的追过来跪在两人面前急得汗流浃背。
“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是奴才不留意没有看好孩子,这才让他冲撞到南阳王殿下与方大人!还请方大人将孩子归还给奴才,要不然奴才没法向沈大人交代啊!”
听闻此话,方大人恍然大悟。
蒹蒹原来是司农院的沈大人啊——
方景禹越想越肯定,这沈大人近年来也是频繁外派,三年间几乎从未回过都城,两人最近还是前后脚回的都城……
这两人先前便在暗地里拉扯不清,如今暗度陈仓,连孩子都这般大了——
想如此,方景禹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激动的直叫嚷。
“刘子季啊刘子季,人家沈大人孩子都给你生了,你竟还不给人家名分!”
“啧啧啧,怪不得沈大人此番回到都城黑瘦黑瘦的!人家沈大人容易吗?她一面要进宫当职,一面要照顾好你们的孩儿,她可太不容易了!”
“你闭嘴——”
廊下人忍无可忍,满脸阴鸷。
方景禹蠢蠢欲动的张了张嘴,最后明智的选择了适可而止。
他可不敢公然挑战这位莫逆之交的臭脾气。
匍匐在地的小竹子满脑袋的疑惑,这位方大人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这几年他与唐副史紧随沈大人左右,从未离开过大人半步。
他二人怎滴不知沈大人偷偷的生过孩子?
坦然从方景禹手里接过小儿,上位者冷声问道:“他是沈大人带进宫的?”
小竹子不敢隐瞒,连连磕头认错。
“回禀南阳王殿下,沈大人将这孩子带进宫来实属迫不得已。不是沈大人突然被陛下请去了建章宫,这孩子根本不会跑出来冲撞到南阳王殿下与方大人。还请南阳王殿下与方大人开恩啊……”
方景禹同情地直咋舌,沈大人未婚先孕,可不是迫不得已么!
小粉人吮吸着手指好奇的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吃得满手口水。
那人嫌弃的喝道:“不许吃手!放下来!”
小儿毫无惧意,冲他展颜一笑,听话的放下了小手。
方景禹再次无声感叹,这孩子不愧是此人的种,果然有胆魄!
“你阿爹叫什么?”
小儿调皮的歪歪头,“不知啊!”
“……”
问话者眸光渐冷,明显不悦。
“你口中的蒹蒹是你阿娘么?”
”不是啊!”
“记得阿娘的名字么?”
“阿娘叫小雁雁啊——”
“……”
方大人明显比问话人还要头疼。
“小雁雁又是何人?你阿娘不是叫沈书沅么?”
小儿捂着小嘴冲他咯咯直乐,“不是呀——”
方景禹:“……”
看着英明神武的南阳王与聪明睿智的方大人被一垂髫小儿扰得头痛欲裂,小竹子实在看不下去,鼓足勇气朝两人默默一拜。
“奴才不敢隐瞒南阳王殿下与方大人,这孩子其实是沈家长姑娘的孩子!只因这孩子与沈大人亲厚,沈大人这才不得已将他带在身边。”
“……”
沈家长姑娘的孩子不就是前朝旧将霍青的孩子么!
四目震惊下,上位者莫名的火大——
“胡闹!”
小竹子诚惶诚恐,“奴才罪该万死,南阳王殿下息怒!”
观之左右,方大人尤为的郁结。
“混账玩意,你知晓不早些说,害的本大人白白欢喜一场!”
“奴才该死,奴才不是有意隐瞒,还请大人宽恕!”
方景禹哀叹的一挥手,不死心的冲那小儿问道:“你阿爹是叫霍青么?”
小人欢喜的直点头,“是呀,阿爹有大刀,打坏人!咯咯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