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神医满脸抗拒,完全不赞同沈三姑娘的莽撞之举。
奈何这女子目光坚定,紧扣着他的手臂怂恿。
“那贼子早已伤得无力动弹,你怕甚?”
“谁说我怕了!我只是觉得此事当从长计议!”
晨间走的匆忙,她连自己的锦帕都没有拿回来,日后若因这锦帕惹出祸事来……
不敢往下想象,沈蒹蒹不由分说地拉着踌躇不前的孟修文强行往酒窖走去。
“孟神医若是怕,躲在我身后便是。”
身后人气得冷哼连连,到底谁才是那个莽撞之人!
孟修文恼羞成怒,一把将莽撞的小女娘用力拉向自己身后,挺身走在前面道:“有本神医在,还轮不到你这女娘来逞英雄!”
沈蒹蒹阴谋得逞,使劲点头。
“嗯,有孟神医在,我自当安心——”
“……”
孟修文早就该想到,只要这鬼灵精怪的小丫头违心的尊称他为孟神医,准没有安什么好心!
入宫行刺的凶徒啊!对付起来哪有那般简单?
孟神医强装镇定,身子却因害怕抖动得厉害。
偏偏莽撞的死丫头还要在他耳边好心的提醒。
“孟神医当心些,千万别把药给抖撒咯!那贼人虽然身受重伤,但伤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孟修文猛然收住脚,回过头来气急败坏的低喝,“你知道还不小声些!”
“……”
等两人一路嫌弃的来到空无一人的酒窖时,孟修文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燎原之火。
“贼人呢?你逗本神医玩儿呢?”
“是啊,贼人呢?”沈蒹蒹同样惊讶不已!
她当时离开酒窖时,那人分明因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那人是何时离开的呢?
为了自证清白,沈蒹蒹跑过去指着凌乱不堪的矮榻认真辩解。
“我可没有骗你,那贼人昨夜就在这里抢劫了我好些钱财去!”
看一眼满地的碎银子,再看一眼欠揍的小女娘,孟神医真是越想越窝火。
自己先是被这小女娘无故扰了清梦;随后受她拖累,白白心惊一场!
此刻真相大白,自己为何还要听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沅娘啊,你莫不是失魂症还未痊愈,又患上了离魂症吧!”
“……”
听了这庸医毫无医学根据的诊断,莺歌急得当场大哭不止。
“今日晨间我便觉得姑娘反常,想我们姑娘平日何时早起过,原来姑娘竟是患了离魂症!”
沈蒹蒹:“……”
许乳娘满脸悲痛,“三姑娘当时来春茵阁寻人时老奴就该有所察觉啊!三姑娘当时眼神迷离,脚步虚浮,原来三姑娘是患病了啊!”
沈蒹蒹:“……”
沈从更是悲痛欲绝,抱头痛哭。
“我家蒹蒹为何这般命苦啊!那失魂症便也罢了,可这离魂症又该怎么办啊!”
纵观之下,唯有沈家长姐较为镇定。
“不知修文对这离魂症可有什么治疗的好法子?”
孟修文不慌不忙的拿出从酒窖里捡来的碎银子,有板有眼道:“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便是离魂症所起之根源。”
“这沅娘便是因钱财心过重,对这些侥幸得来的钱财不放心。她去酒窖里藏钱,冥想出有歹人要来抢她的钱财,这便生出了一连贯的事情!”
“日后我会给沅娘开些安神补脑的方子来调理,还请娉娉阿姐一定要亲自监督沅娘每日按时用药才是。”
呵!这货是知晓她偷偷的倒过汤药么?
请沈家长姐亲自监督?他不如下毒药死自己算了!
这货说的有理有据,连沈蒹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什么毛病!
她花费好些口水才讨来的钱财啊!
此刻竟然全成了她犯病的罪证!
沈二哥悲从中来,再次哀伤到嚎啕大哭。
“蒹蒹如此患得患失,定是以前吃过苦头啊!想我偌大的沈府,竟将一小女娘逼得患病如此!为兄惭愧啊!”
沈蒹蒹有口难言,只能备受煎熬的看着这位心胸狭窄的庸医为了打击报复自己,在此丧尽天良的胡说八道——
沈书雁复杂的看了看自家兄弟与妹妹,认命般的对孟神医嘱托道:“蒹蒹和伯义以后便有劳修文了!”
想想沈家长姐也是多有不易,自家兄弟身子孱弱,天生患有痫症;
如今这妹妹先是患了失魂症,后又患了离魂症……
也不知沈家长姐该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扛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
这庸医在沈府众人殷勤的目光中对沈书雁拱手一拜,信誓旦旦的承诺。
“娉娉阿姐多虑,我时常要进府为伯义兄调养身子,对沅娘只是顺手而已!”
顺手而已?
便是随便医呗!
沈蒹蒹恨得咬牙切齿,不是顾忌太多,她怎会忍气吞声的被这厮戏耍!
当沈蒹蒹暗暗诅咒这庸医吃饭塞牙,喝水烫嘴,干啥啥不顺时,马上有一双爪子伸过来揉碎了她一脑的浆糊——
“沅娘不怕,看在娉娉阿姐与伯义兄的面子上,修文哥哥倾其所有,一定治好你!”
“……”
在沈府众人对她投来或是心疼,或是担忧的眼神中,沈蒹蒹忍不住的一声哀叹——
这倒霉悲催的噩运何时才能过去啊?
她先是时运不济的与那亡命之徒度过了有史以来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夜!
之后又被这庸医误诊得了什么离魂症。
现在还要忍气吞声的接受孟修文整蛊一般开出的一堆莫名草药!
若将这些乱七八糟的草药全部喝下,自己会不会食不知味,又被这庸医冤枉患上了失味症?
……
入宫行刺事件过后,都城这几日明显戒备森严起来——
陪同沈家长姐出府去巡视商铺,看到长街上巡逻的士兵明显比平日多出了许多。
莫名想起那日与她独处一夜的恶魔,沈蒹蒹心生不安。
她越发想不通那人为何拿走了自己并不值钱的锦帕?
难不成那人发觉了自己是霍大将军的妻妹?
他日后要来寻自己索命?
沈蒹蒹这几日被此事扰得心神不宁,她一时担心那人再次寻上门来滋事,一时又担忧被人发现了自己私藏过刺客的罪证。
几次想与霍大将军坦白真相,但每每见霍青脸色凝重的在长廊上急步而过,她心里一阵悸动,始终不敢开口——
现如今她只愿那人要么逃之夭夭,再也不能回来祸害自己——
要么以身殉职,再也不能连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