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皓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面色沉重地说:“简心,咱们好容易有机会出来玩,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想吃什么就吃,好不好?不用给我省钱。”
废话!我不省着点,你回头又急着挣钱、就消失没影了!简心在心里默默吐槽,但嘴上还是坚持刚才的借口:“可能是有点晕车吧,我没什么胃口。”
“你晕车啊?” 南皓心疼地搂住了她,回到了一楼的摊位,给她点了一碗馄饨,自己却走开了,“你先吃着,我去买点晕车药。”
简心吃得差不多了,南皓也拿着晕车药回来了。简心吃了药,南皓扒了碗简单朴素的青菜面。两人继续上路。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路上也挤满了出行的大小车辆。南皓担心堵在高速上,进退两难,就选择了国道,继续前进。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到达了河南与陕西交界上的一座小城,决定在这住一晚。然而南皓刚找好了一家酒店,看了下房间设施和注意事项,突然又犯了难:“上面写着不让带宠物呢!那玉额怎么办啊?”
简心觉得问题不大:“你把她揣在怀里,偷偷带进去!”
南皓觉得不妥:“可是她进去之后,万一把沙发、木地板啥的挠坏了,怎么办呢?”
“不会的,玉额很乖啊。” 简心玉额抓了起来,让她保证,“对不对?玉额?”玉额懒洋洋地投放了一个不屑的眼神。
南皓却感觉很难相信她:“而且她最近会叫…… 万一晚上叫起来了,人家不得把我们赶走啊。”
简心无奈放弃:“那就找能让带宠物的吧。”
两人搜来找去,只有几家比较便宜的宾馆可以。这倒是正好了,房费也很便宜。简心觉得没啥负担。
然而接下来的,就是下一个难题 —— 开几间房?两个人怎么睡?
南皓小心翼翼看着简心的脸色,小声表态:“那个,你……你决定吧,我都听你的。”
这要是搁了以前,简心会毫不犹豫选择大床房!就要抱着一起睡!然而现在毕竟不是以前了,简心已经没有了以前那么浓烈的激情和汹涌的爱意……
但是住两间房,一个人呆在陌生的房间里,似乎又有点害怕。简心权衡了一下:“标间吧,一人一张床。”
南皓赶紧答应:“好的!”
两人一猫终于顺利入住。
南皓开车开了大半天,累得手脚都发麻,先去浴室洗个澡。这下倒是无需害怕简心会突袭自己了,然而心里还免不了有点子小失落。
简心也从来没想过两人共处一室居然会如此无聊、且尴尬。甚至有点后悔没开两间房了,至少不用费尽心思地找话题。
南皓洗完澡出来,穿戴整齐,乖乖站在简心床前:“水挺热的,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
“不要。” 简心果断拒绝,甚至翻了个身、背对着南皓,浑身上下都写着婉拒。
南皓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请示道:“那……我先睡了?”
“嗯。” 简心抱着手机、假装玩游戏,其实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一会儿,听到了南皓的鼾声。简心才放下了心,同时又免不了为未知的未来几天而烦恼,甚至萌生了一些子后悔……
或许这次和南皓出来过年,就是个错误……
第二天,两人依然是淡淡漠漠、冷冷清清、哀哀戚戚。不过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总算是抵达了西安的边界,收到了“西安欢迎你”的短信。
这附近有个景点是乾陵,千古女帝武则天和夫君李治的合葬墓。于是简单吃了点东西,两人就去参观此行的第一站。
买票进门,刚好碰上一个旅行团,两人就跟着一起,蹭个讲解。
走到了武则天的无字碑,听完了讲解,南皓感叹道:“她真是没必要在男人堆里打转,太辛苦了。”
简心却生出了许多的羡慕:“可她是千古女帝哎!”
南皓:“但是她过得很痛苦啊。”
简心:“你怎么知道她过得很痛苦?”
南皓:“刚才导游说的啊,这么多人反对她,能不痛苦吗?”
简心却坚定支持:“那她也是至高无上的女皇!再多人反对,他们也得听她的!”
南皓却不理解:“可是当女皇有什么好的?每天有那么多朝堂纷争,那么多的烦心事……为什么不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呢?谈谈恋爱,享享清福……”
简心沉默了……
曾经简心也觉得谈恋爱是世上最开心的事情,曾经她最向往的莫过于林黛玉和贾宝玉之间的爱情,两人不仅心有灵犀,更是灵魂伴侣,朝夕相处,郎情妾意,两个人的生活和悲喜都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而当简心遇到南皓之后,似乎也拥有了那么亲密无间的爱情。高三那段时间,南皓每天换着花样给简心做好吃的,每天温柔地陪她聊天,晴天带她出去玩,释放压力;淋雨了回来帮她吹头发,哄她睡觉……
那半年虽然学习的负担很重,但简心却过得很快乐,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完美爱情,幻想着未来的一生都和南皓如此这般相恋下去,直到年华老去,也厮守到白头……
然而自从两人分手之后,这一切的美好、美景、美梦全都破碎了…… 嘘寒问暖没有了,朝思暮想没有了,温柔体贴没有了,甚至连见他一面都难如上青天!心理落差之大,仿佛昨天晚上还泡在温暖舒适的温泉里,结果一夜之间就被瞬移到了东北那旮旯的冰天雪地!
简心觉得很难接受、无法认同、更加难以理解 ——
如果爱情这么容易就消失了,那还能算是真正的爱情吗?
如果最后只能落得一个虎头蛇尾的结局,那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情,还是真实存在过的吗?
如果跟南皓这段都不算是真正的爱情,那人世间里真的有人可以拥有所谓天长地久、相濡以沫的爱情吗?
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简心的想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很难相信爱情了,甚至觉得爱情可能不过是一场太虚幻境。毕竟宝黛也被狠狠拆散,只能落得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不太愉快的复合之旅第一站,在相对无言的沉寂中结束了。
然后两人去到西安的美食街,把大热的肉夹馍、牛肉饼、米皮、柿子糕、羊肉泡馍、biangbiang面全都尝了一个遍!
或许是美食融化了尘封的表情,又或许是四处弥漫着的热闹、热情、热气腾腾,感染了冰封的情绪。两人并肩穿梭于这座曾经辉煌璀璨、至今依然繁华锦簇的十三朝古都之中,终于恢复得熟络了一些,可以一起分享美食、互相打趣调笑了。
这天晚上,南皓找了一家民宿,既能带宠物,又是两室一厅,甚至备有锅碗瓢盆,还能自己做饭,而且距离热门景点都不算远,简直不要太完美。
然而简心一进了屋,就直奔厕所去了!
南皓诧异地追到了厕所门口:“你怎么了?”
简心痛苦回答:“拉肚子。”
南皓急切追问:“是刚才吃坏了吗?还是太凉了?还是你要来事了?”
简心:“不知道。但是肚子有点疼。”
“那我先去给你买药吧。” 南皓说着就出了门。
简心顿觉一暖,似乎他还是以前那个贴心又周到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南皓回来后,给简心喂了药,又给玉额安置好她的家当,然后才坐下、抱起手机,开始安排明天的行程。
简心歪在沙发上,看着春晚,有一搭没一搭地吐槽着:“舞台上的颜色搞得花里胡哨的,好乱啊。”
南皓在设计路线的百忙之中抬起头看了一眼,笑笑应和:“主打一个喜庆。”
几个节目过后,终于听到简心一句夸奖:“这个舞蹈还挺好看的。”
“确实。” 南皓再次抬起了头,陪她看了一会儿,“这个颜色就清爽多了。”
舞蹈结束之后,简心好一会儿都没再说话。南皓一看,原来是演到了语言类节目。
春晚上的小品嘛,大都是一家人的故事,要么是一大屋子人吵吵闹闹的,要么是有特殊工作、暂时回不了家、很想家的。总之都是阖家团圆的主题,让这两个不想回家、反而总是逃离的人看得各自神伤。
简心幽幽问道:“今年你初几回去看你爸?”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玩完了再说。” 南皓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简心又想起一个扎心的问题:“为什么你爸要把你赶出去,却留着你哥在家里呢?”
南皓干瘪地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我爸没有赶我出去,是我想陪着我妈,要不然她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简心以前最害怕的,也是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去上学,来回路上连个作伴、聊天的人都没有,甚至班里发生了什么事,简心都不知道,永远都像是个局外人;
一个人吃饭,吃到好吃的无人分享,吃到难吃的无人吐槽,吃到苦的、辣的,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一个人住在奶奶家里,屋里总是安静得让人发毛。所以简心总是习惯性地开着电视,或者放点歌,才会觉得不那么孤单。
想想在高三那个原本就情绪紧绷、压力山大的时候,如果没有南皓的陪伴,真不知道那么孤单的一个人,能坚持多久……
就在简心出神忆往昔的时候,零点的钟声响起了,南皓赶紧凑到跟前,用手机放了一段鞭炮的视频,然后仰着头、闪着一双狗狗眼对她说:“简心,新年快乐!”
简心看着他清清亮亮的眼睛,心里一软,突然很庆幸现在还有他和自己一起过年。
南皓在手机上给简心发了一个红包:“你快收一下,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二个年了!”
简心眼眶一热,点了接收,里面是666元。然后反手也给南皓发了一个红包。
南皓也爽快地接收了,里面是888元。南皓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还给我多发了呢?”
简心看着他温柔一笑:“我就想祝你发大财!”
第三天,就是大年初一了。
简心还没睁开眼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迷迷糊糊爬了起来,顺着香味来到厨房一看,南皓摆了一长排的摊子!
简心有点子迷惑:“你干嘛呢?”
“起来啦?” 南皓回头冲着简心温柔一笑,“我给你弄了点吃的。”
简心更不懂了:“楼下有那么多吃的,干嘛还要自己做啊?”
“你昨晚不是吃坏肚子了吗?不晓得是油太大,还是水土不服。” 南皓贴心解释道,“我觉得还是自己做点吧,至少干净卫生。”
简心定睛一看 —— 蒸锅上做了一碗清清亮亮的鸡蛋羹,下面熬了一锅黄黄糯糯的小米粥,而南皓手里正在包着五彩馅的馄饨。好家伙,看得简心的眼泪差点飞出来!
南皓听她那边没动静了,回头催促道:“你去洗漱吧,待会儿就能吃了。”
可是简心不想去,呆呆地杵在厨房里没动弹。
“怎么啦?这么感动吗?” 南皓自责地笑了下,“真是好久没给你做饭吃了……”
简心听得瞬间鼻酸、眼眶也开始蓄泪……
南皓的眼里也闪着泪光,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下她:“以后我多找时间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简心浑身一软,不由自主把脸贴在了他的肩上,似乎曾经的爱恋重新降临在眼前。
南皓忍住了快要洒落的泪水,轻轻抽了下鼻子,抬起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这里呛,你出去等吧。”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早饭。吃得浑身热烘烘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由于陕西历史博物馆死活预约不上,两人就去了西安博物院。这种热门景点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南皓就一直搂着简心的肩膀,避免她被人撞到。简心也舒服地靠在他身上。在外人看来,已经跟其他那些甜甜蜜蜜的小情侣无异。
简心看到大街上好多女生都穿着全套的汉服,到处都是公主、贵妃,着实有点羡慕。南皓就找了家附近的汉服妆造。
简心装扮完了、又化好妆、做好发型,那叫一个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
南皓看得眼都直了:“你穿这个真美,把这一身都买下来吧。”
简心却婉拒了:“你没事吧?我还能穿这种衣服去上课啊?”
南皓:“出去玩的时候可以穿啊。”
简心:“也就在西安能穿,去别的地方穿就很奇怪。”
南皓:“一点也不奇怪,现在不是很流行汉服的吗?”
简心忍不住狐疑地扫了他一眼:“你对女生的衣服这么了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