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哥看到他们吵累了、暂停了,适时地站了起来:“我是他们的老板。我来跟你谈。” 说着挥了下手、让南皓把简心扶到一边去,“你俩别掺和了。越说越乱。”
简心也知道自己刚才都在发泄情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两眼还是紧紧盯着励哥,看他打算怎么处理。
只见励哥不急不躁,走到白衬衫猥琐男跟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你现在不想承认是吧?”
白衬衫猥琐男剧烈反扑:“我没什么好承认的!是你们员工对我造成了伤害!”
励哥不耐烦地伸出了大长腿,吓得白衬衫猥琐男立刻停止了他的大喊大叫。不过励哥只是用脚勾了个椅子,拉到猥琐男的对面坐下,还翘起了二郎腿:“你不用跟我扯别的,就说你对我们店员打手枪的事,你干没干过?”
白衬衫猥琐男没想到这人看着文质彬彬的,可是用词居然这么直接!突然之间脸涨得通红,一下子哑火了。
励哥还是以十分淡漠的语气压制道:“你这种行为,就是典型的性骚扰。你要是不认呢,我们现在就申请立案,我们这里要视频有视频,要证据有证据,要证人有证人。而且我还有专属律师。要把你送进去,容易得很。”
白衬衫猥琐男刚才还通红的脸,一下子吓得煞白,可还是死咬着简心不放:“你们员工伤害到我的身体了!那我也能立案!把她送进去!”
“那是另一码事。”励哥非常平静地冷笑了一声,“你先把你干的认了,我们再说下一步的事。”
白衬衫猥琐男气呼呼地咬了咬牙,还是不想承认。
励哥两只胳膊抄了起来,继续俯视着:“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现在已知挑起事端的是你,侮辱我们店员在先……”
白衬衫猥琐男被他说着无处可逃,只能强行狡辩:“就算是我错在先,难道你们店员就能侮辱我了吗?”
励哥突然加快了语速、大声反问道:“她怎么侮辱你了?她对着你打手枪了吗?她把脏东西弄到你身上了吗?”
白衬衫猥琐男听得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依然不服:“她故意把刚烧开的热水浇到我的…… 敏感部位上!”
励哥轻蔑一笑:“你怎么证明她是故意的?她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酒吧里人那么多,一不小心弄倒了热水壶,这是很正常的行为。”
白衬衫猥琐男又开始叫嚷:“她就是故意的!她还骂我了!”
简心一听又把火气拱上来了:“我骂的就是你这个狗东西!”
励哥烦躁地瞪了简心一眼,嫌弃她给自己碍事,还给对方递刀子。
简心看到他的眼神,一下子被点醒了,自知理亏,只得再次闭上了嘴。
励哥继续挽回局面:“凡事要讲证据。你有证据吗?你怎么能证明她是故意的?”
白衬衫猥琐男指着简心告状:“她刚才自己都承认了!”
励哥刻意淡化简心的行为:“她这只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而已。是因为你侮辱我们家的店员,把女孩子吓坏了,才会这样。不然她好好地骂你干什么啊?骂你有什么好处啊?有钱赚吗?有奖金拿吗?”
白衬衫猥琐男意识到自己被他拐偏了,赶紧抓住自己唯一的把柄:“反正她骂我了!还故意拿热水浇我!”
“你不要跟我扯东扯西,就说你有证据吗?你拿不出证据来,那就是污蔑,人身攻击,倒打一耙。” 励哥反手就把锅甩了回去。
白衬衫猥琐男确实没有任何证据,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完全是主观想法,这要上哪儿找证据去?!
于是,励哥轻轻松松扭转了局面:“我来把整件事复盘一下。事情的起因是你性骚扰,我们可以追究你的刑事责任。只要立案了,那就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因为你没有一丝胜算。而且……” 励哥故意停顿了一下,“你被拘留了,不仅会留下案底,还会被学校处分。这一点你明白吧?”
白衬衫猥琐男终于被他吓得冷静下来了,金丝边的眼镜都从脸上掉了下来。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小声说:“我也可以不立案。”
励哥成功地把他的气焰打了下去,越发的盛气凌人:“很好。这一点我们能达成共识了。那么接下来,再说钱的事。你的无耻行为,对我们店员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危害。她们要去治疗,你要付医药费,还有我们这边的误工费……”
“那她也要给我付医药费、误工费!我现在还疼着呢!” 白衬衫猥琐男赶紧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当然可以提出这个要求。不过,你不认识我是谁吧?” 励哥无所谓地晃了下脚上锃亮的皮鞋,冷笑道,“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对学校一点了解都没有。学校公众号都不看的吗?”
励哥说着,缓缓弯下了腰、用两根手指把猥琐男的金丝眼镜捏了起来,然后还贴心地把眼镜掰正、给他戴到了脸上,好让他看得更清楚一点。
白衬衫猥琐男凌乱地戴好了眼镜,迷惑地看着励哥 —— 衣装革履、一表人才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但是也确实没听说过他。
励哥漫不经心地从手机上搜索出关于自己的一篇报道,上面有他的照片,和学生会各个部门的履历,以及在校期间获得的各种荣誉、奖项,然后怼到白衬衫猥琐男的眼前,笑呵呵说道:“不好意思啊,头衔有点多。主要是图一个办事方便。”
白衬衫猥琐男看了之后,果然心生了几分忌惮,紧紧地闭上了刚才还在嚣张的嘴巴。
“都看到了吧?” 励哥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在某一个官群里透露一些关于你的不良行为,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呢?”
白衬衫猥琐男立刻慌张地摇起了头:“别别!不要曝光我!”
“你要是听劝呢,咱们就各自处理自己的事。我可以不要你的赔偿。我们从这出去,就互不追究。” 励哥站起身、掸了掸裤子,双手插进口袋,“我做这个决定呢,可是为了你好。如果你还不领情,那我们就走正规程序好了。看看你能不能从我的手上,占到一点便宜。”
励哥长身而立,头顶挡住了一部分的灯光,显得脸色阴鸷而邪狞,眼神傲慢地俯视着猥琐男。那副神情,活像一个举起枪口对准了猎物的猎人。
白衬衫猥琐男被他紧紧地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彻底地垂下了头,整个人软瘫在座位上:“行吧……”
“出去把和解书签了吧。” 励哥抬手拍了他后背一巴掌,白衬衫猥琐男乖乖跟他出去了。
他俩一出门,简心就忍不住鼓起了掌!两眼放光!
今晚的励哥简直身高两米八!一整个有理有据,态度冷静,咄咄逼人!寸步不让!而且还思路清晰,分为三个步骤!每一步都狠狠把他捶死!简心听完全程,一整个对他刮目相看!好像在线跟着他学了一节谈判课!
不一会儿,励哥拿到了和解书,一把拍在简心的手上,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少惹点事?”
简心却完全没把这句指责放在心上,反而大方夸赞:“你今天简直太帅了!”
“正常发挥。” 励哥看似十分平静,不过嘴角处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情。
简心破天荒地居然对励哥主动发起了邀请:“待会儿一起吃饭吧。算我谢谢你!”
励哥没想到简心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似乎摸到了她的嗨点。不过越是她上头的时候,越要冷处理:“我那边还忙着呢,放下一堆事,过来给你们擦屁股。没空吃饭。”
简心难得跟励哥说句软话:“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励哥玩味地看着她兴奋得潮红的脸颊,诚恳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希望你下次放聪明点。要打要骂都可以,但是不要给自己留下把柄。”
这句话简直说到简心的心坎里了!随即露出一抹秒懂的微笑:“好的,我知道了。”
励哥难得看到她这么乖巧的样子,这可是个不容错过的时机,于是毫不避嫌地、当着南皓的面、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让我看看,烫伤了吗?”
“没事儿。” 其实是烫伤了,但是简心不想认怂,一把将手抽了回来。
“让南皓给你擦点药。” 励哥见好就收,“下次记得不要伤到自己。教训垃圾的法子有很多。” 说完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简心兴奋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励哥潇洒上车、启动出发。
“那……你开车慢着点。” 简心贴心叮嘱。
“嗯。” 励哥潇洒地冲着她挥了下手,扬长而去。
简心还在远远望着他的车尾灯。
“我怎么都没发现,你烫伤了。” 南皓终于有机会插上话,抓起了简心的手,很是自责。
简心想起南皓刚才那个怂样,就忍不住地冷嘲热讽:“呵,您那心思,都放在那垃圾身上了!”
南皓委屈求饶:“我害怕他真的会起诉你。”
简心回头就骂:“怕个屁!我爸没律师吗?就算他起诉又能怎样?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南皓无奈地闭上了嘴。
简心看到南皓那副委屈巴巴的神情,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在认同励哥!毕竟在她心里,男人应该勇敢、正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哪能被人欺负了还做小伏低、跟个舔狗似的、在那跪地求饶!简心从来没有对南皓这么失望过……
可南皓却有自己的苦衷。他不到十岁就被花天酒地、四处留情的黑心父亲赶出家门,只能跟着孤苦无依的妈妈一起打零工 —— 会因为没有按时交房租就把全部的被褥通通丢到大街上,会因为没有及时清理垃圾就失去赖以生存的工作,甚至会因为一个客人的投诉就被罚掉半个月的工资……
南皓没有勇敢的资本。他只能做小伏低,只能软言赔笑,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南皓何尝不羡慕简心呢?
他羡慕简心敢爱敢恨,爱憎分明,喜欢就要,不喜欢就撂,心口如一,从不掩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更羡慕她是非鲜明,敢作敢当,只需要锚准心中的正义,不惧怕任何冲突,就像个率性而为的女侠!
南皓猜测,大概因为简心生下来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瓷白的小脸,甜美的笑容,小嘴叭叭的很是机灵,跟年画娃娃似的,全家都非常宠爱她。好看的衣服、好玩的玩具、好吃的零食,应有尽有。小时候的她,没有被亏欠过,自然什么都不怕。
然而南皓忘了,简心自从妈妈逃离了那个看似完美无瑕的美满家庭之后,自从奶奶心力交瘁、撒手人寰之后,她早就从恩荣并宠的小公主,沦为了四处讨嫌的流浪猫。
可孤军奋战的简心,愣是横生出了一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匪气!反正早就没什么可失去的了,那倒不如轰轰烈烈、大闹一场!由着自己的性子野蛮生长、横冲直撞,也不算白来人间这一趟!
——
白衬衫猥亵男引发的危机暂时解除,四人组终于回到了小酒馆里。
只是吕纤蕊仍然心有余悸,只怕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
简心贴心安排:“这段时间,你就别来小酒馆了,安心在宿舍里复习吧。”
吕纤蕊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的状态不适合在这个环境里待着。
既然今天没法营业了,付媛就陪她先回去了。
一片狼藉的小酒馆里,只剩下简心和南皓两个人。
南皓默默打扫着卫生;简心一个人坐了好一会儿,在脑子里,把开业以来的各种事都从头捋了一遍。
然后,简心提出了新的建议:“我想把小酒馆改成女生only,男士勿进的那种。”
“这?……” 南皓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另类的主意,“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呢?”简心说出自己的理由,“男的根本不是什么优质客户——他们只会买最便宜的酒,闹最大的事。动不动就出幺蛾子,一天天还不够闹心的。”
南皓还是无法赞同:“但我们也不能往外赶客人啊。”
简心觉得他的思路太死板了:“有什么不能的呢?原本就是双向选择。既然顾客能选择去哪里消费,我们当然也能选择让谁来消费。”
南皓还是很担心:“我们这的本来生意就够惨的了,还要赶走那么大的群体……”
简心给他展开了逆向思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的生意惨,就是因为来的都是男的。不能给我们增加营业额,反而要增加营业成本。”
南皓脸色沉了下来:“你这么说,也太绝对了。”
简心见他这么坚持,只得退了一步:“那我们至少可以试一试吧?不然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南皓感觉她的想法毫无可操作性:“而且要怎么说啊?人家都到门口来了,然后告诉他们不欢迎男生?再让人家出去?”
简心思考对策:“我们可以往外宣传的时候,就说是女生酒吧。”
南皓眉头紧锁:“那也不可能每个人都看得到我们的宣传。如果有男生客人来了,真的把人赶走吗?”
“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简心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心里也觉得不太合适。但是她实在不希望小酒馆还是以前的样子,这跟她想象中的悠闲、轻松、喝喝酒、唱唱歌的小酒馆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小酒馆一整个鱼龙混杂,来的人都居心叵测,好像是什么地下见不得人的违法乱纪场所!
简心仔细斟酌了一下,退了一步:“那要不这样,我们搞个女生特惠活动。多卖些甜酒,甜点之类的,吸引女性顾客。”
南皓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好的。试一下吧。”
有了这颗定心丸,简心才终于起身,一起干活。
南皓拦住了她:“你别干了,手都烫伤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好。” 简心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毕竟今天的她,对南皓实在是没什么耐心,也并不是很想看到他的脸。
可是!
励哥的脸跟南皓几乎是一样的哎!
曾经让简心特别嫌弃、看到就想吵架的励哥,没想到今天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突然逆转!简心竟然觉得他的脸比南皓还要立体一些,甚至带着几分冷峻的气质。
更不用提今天励哥大杀四方的英勇姿态,让简心都分不清自己加速的心跳是出于刺激?还是按捺不住的心动了……
——
接下来,简心在小酒馆的团购页面上架了好几个以往女生更爱点的套餐,开启了降价促销,还买了推广位,果然立竿见影,吸引来不少女性顾客。简心和付媛都重新焕发了生机,乐呵呵地营业着。
不过一天傍晚,阳光正是热烈的时候,小酒馆里来了一个衣冠不整、流里流气的可疑人士 —— 身上只穿了一件脏兮兮、还破了很多小洞的跨栏背心,裤子上也皱了吧唧的,好像刚从哪里挖土回来似的,嘴里还叼了一支烟。
简心一见到这个烟民就毫不犹豫把他堵在了门外:“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禁烟。您要抽烟的话,麻烦去外面。”
“跨栏背心”愣了一下,随后有些烦躁地把烟熄灭了,抬腿又往小酒馆里走。
然而简心再次拦住了他:“很抱歉,您这身着装也有点太随意了,不符合我们小酒馆的调性。”
“什么调什么性的?你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跨栏背心”张嘴喷出了一大口臭气,骂骂咧咧,“我爱穿什么穿什么!关你们什么事?”
简心努力压住火气,尽量使用一些礼貌用语:“不好意思啊,我们店里有规定的,不欢迎衣冠不整的人。”
“你们开这么个小破店,毛病还挺多啊!” “跨栏背心”瞬间被点燃了怒火,又吼又叫,还挥舞着两条黢黑的胳膊,好像要发起攻击了。
简心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警惕地看着这个行走的炸药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