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无路可走?
这就像一些人常说的,前面是老虎,后面有大蛇,问你要怎么走的问题一样,到了抉择的时候。
齐天阳当机立断,拉上队伍向右手边,也就是东边方向撤退。
这种情况,但凡多拖一秒都可能要死更多的人,身负队长一责,由不得他优柔寡断。
队伍一直跑,自南边来且快过他们,先至雪域的异噬兽大军奋起直追,那阵势铺天盖地,兽影耸动,乌泱泱一片。
相比之下,齐天阳队伍的阵仗根本不值一提。
越岭,翻山,穿林。队伍众人跑得大汗淋漓,不仅因为体能消耗,也因为身后的危险重重,有心上的负担。
猫抓耗子,置耗子于死地的是猫的最后一击,可最折磨耗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肯定是抓的过程。
现如今,齐天阳的队伍便是耗子,兽潮大军便是猫,而且是一只勇堪猛虎的猫。
齐天阳不回头也知道兽潮还在逼近,可眼下除了跑,他没有其余的任何办法,便是信号弹求援,怕是也没有用,因为兽潮大军来势汹汹,如黑云压城,大部队怕是顾不得他们这些先锋了。
如此,唯有夹缝中求生。
辰启在队伍前头,不过他是不知道队长大人的那些想法,心中只剩下两个字:“逃命”。
不怕死却不想死,便需要自己走向生路,或杀出一条血路,或在前途未卜的生路上用尽一切办法,使出浑身解数后……才能死。
总之,要他束手就擒,伸着脖子等死,不可能。
队伍中有众多人也是这个想法,一个个求生意志强烈,不肯化身兽爪下的亡魂,所以紧跟齐天阳的脚步,开辟生路。
出了树林,又是一片平地,只是有一座断崖就那么矗立在那里,数十米的高度,近乎垂直。
如果放在平时,让众人用一把契定武器去攀登都也不难,可如今身后追兵无数,压根没有时间,或许还没爬上几步,便要在山壁上,被拍成肉泥。
所以,众人只好从崖底尽快掠过,再飞速掠过那片平地,便又到了一处林子。
这片林子,不同于以往,树木很高大,树干差不多都要几人合抱,树冠巨大,遮天蔽日。
齐天阳心想:这一片斥候营来过,又发了安全信号,应该可以通过……
刚这样作想,就仿佛天不遂人愿一般,大地剧烈颤抖,轰隆隆犹如雷鸣。
就在队伍的百米开外,地面兀自开裂,先是如蛛网密布的瓷器,紧接着一碰就碎,从大地中升起一个树冠。
树冠之大,直从百米开外,到了队伍前列几人的眼前,并且地面还要再度开裂的迹象。
齐天阳大喝:“快退!”
众人只好退,可这又形成了两面包夹之势,前方是从地面中升起的大树,后方是浩浩荡荡的兽潮大军,难不成又要从侧面跑?
一看齐天阳的站位,确实是有这个可能,只不过当众人猜出这个想法的同时,那棵大树的树冠再度升起许多,将众人先前所在的位置毁得一塌糊涂。
然后,林间的诸多古树大树,摆动着枝丫,甩动着藤蔓,就似乎整片都林子活了过来。
辰启心头大怵,蓦然想起从前课堂上,一句驱噬者应该牢记的常识。
“噬能物质会侵蚀一切有生命的物种,承受不住便消失,承受得住则化作异噬兽。”
这么看来,那棵遮天蔽日,破开泥地升起的大树,也是异噬兽,并且看其在树植中的个头,应该得是大兽将级别!
虽然植物异噬兽很少,大兽将级别更少之又少,可只要出现过,必然会有记录,霎时又有更多的人认出那是头大兽将,便面色苍白,心如死灰。
大兽将啊,他们所有人死上一百次,也不可能斩杀的存在,如今直面遭遇,背后又有无数追兵,怎可能还有活路?
齐天阳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咬紧牙关,大声骂道:“都他妈的别愣着了,死到临头还磨磨蹭蹭的,都跟老子走!都他妈的走啊!”
被队长大人喝骂过后,众人才算缓过神来,着急忙慌地跟上,向两边夹面的侧面跑去。
正在这时,那些古树大树颤动的枝丫更加剧烈,藤蔓伸动而出,竟然如钢鞭一般向队伍众人抽去。
凌厉,狠辣,破空之声令人不寒而栗。
齐天阳面色一沉,连忙举刀,十分勉强挡了一下,双腿却蹬蹬蹬地倒退,与何明枫撞在一起,两个人又被极速伸来的藤蔓抽飞。
连队伍中,实力与反应最强最快的队长大人都这般受挫,其他人更不能说了,被抽爆脑袋,刺穿身躯而死的例子,比比皆是。
兽潮大军又将抵达,已经有数十头脚程快的异噬兽先行到达,刚一照面,便扑向在藤蔓威胁下,只有腾挪闪躲的一众战士。
人数伤亡骤增,鲜血满地。
辰启脸颊上沾着黏糊糊的,滚烫的鲜血,是方才身边一位袍泽身亡喷出的,他来不及去救,因为自身应付这些藤蔓和越来越多的异噬兽,就已经遍体鳞伤。
举刀向天,自上而下劈去,武技天倾式,千斤巨力一挥而出,直将一头异噬兽劈得粉身碎骨。
然后刀锋再下,触及地面,劈得又是地裂,又是颤动,震开身边的数头异噬兽。
忽然,破空声惊起,犹如响彻耳畔,只见一根藤蔓伸到辰启的背后,就要抽下,将他抽得皮开肉绽,骨头碎裂。
可一杆强若游龙的橙色长枪,在这关键时刻抵达,如横亘在两者之间的万里长城,硬生生地挡下这一击。
辰启极快拧身,武技滚刀式,一刀搅出!
那藤蔓断做几截,剩余的则是赶忙抽走,一刻不停。
辰启与华落相视一眼,然后一刀一枪袭向周边另外的异噬兽,势如破竹,可也难免又增新伤。
队伍负隅顽抗,藤蔓与异噬兽围剿,战事进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异变横生。
那在刹那间升起许多后,又缓慢且继续在升起的大树冠,总算露出它的一根枝杈,枝杈上悬着藤蔓,粗细需要几个人才能合抱,堪比林间的那些大树。
这藤蔓猛地一甩,上至半空,紧接着狠狠抽向地面。
刹那间,尘土飞扬,大地破碎,原本的厮杀场,纷乱地顷刻清静,仿佛化作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