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铁器拍击皮肉的声音响起,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节奏感与韵律,令人头皮发麻为那被抽打之人心生怜悯的同时,又不免浮起一些近乎荒谬的想法。
队长这手法未免太熟练了些,不会从当上队长起,就这样折磨人的吧?军法处到底干什么吃的,怎么没将他卸任处罚?不会是有深厚的背景吧?
诸如此类的想法,浮现众新兵脑中,可以说是层出不穷,而老兵们却是没感觉奇怪,只是对那每天累死累活上阵,却还要挨刀的少年,感到可怜。
十刀很快抽完,也不用行刑的多说什么,挨刀的自己先站起来,将上衣穿好,面无表情地走回队列中。
齐天阳冷冷笑着,没有出声。
华落有些不忿,又问了一个之前就问过的问题,“接不下刀的是我,为什么处罚他?”
齐天阳冷笑之色不改,缓缓说出之前的回答,“老子看他不顺眼。你要不想他总挨刀也行,早点接下老子那一刀,不就成了。”
华落没有再说什么,提着枪,转身离开。
她现在还没恢复上阵的资格,所以自然也无事可做,趁现在这时间去多做些训练,才能解救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白净少年。
队列中,辰启低着头,正龇牙咧嘴着,他身旁的队友等人权当没看见,给少年留下最后的一些颜面。
“已经十九天了,整整一百九十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辰启内心大喊,撕心裂肺,还连着骂了不少不堪入耳的脏话,险些要将世上所有姓齐的人一块打包送下地狱,毕竟这十九天来的处罚,说重还能接受,可说轻如鸿毛,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从第三天开始,他就只能趴着睡觉了,直到昨晚上还是如此,虽说越到后面其实疼痛感因为抗性和习惯削减不少,可那还是实实在在的刀背,结结实实地抽在自己满目疮痍的背上啊。
幸好,这会“魔头”队长没下他会浪费医疗资源的,所以不准去医务室的命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他背上的伤势处在恢复些许又被打回原形的程度,每天循环往复,无比折磨。
辰启由于这伤势的影响,总无法在战斗时专注到及时指定招数路子应敌,导致这些天以来的厮杀更雪上加霜,出手很不畅快,就像用惯了右手的人,突然用左手拿筷子尝试去夹起一颗油炸花生米般的难受。
奇怪的是,这不适应与略微恍惚,并没有更深层面的影响,杀敌,训练,吃饭还是可以完成的,只是比起平常略难。
因此,辰启的反应力那是飞速进步着,在背上留有伤势的第十九天,逐渐适应了这种不假思索,直接出手的方式。比起以往,少了圆转精巧,多了直击凌厉。
“罚我,却没有将我打到上不了战场,背上的伤也很恰到好处的样子,有影响但不至于上阵就是送死,而且这些天我的身手确实有点进步了,这毋庸置疑……这个齐天阳队长,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辰启思索到最后,似乎也只有队长大人有病,或者内心不正常有常人难以理解的怪癖两种可能。
因为,十九天来的折磨,真不是说过去就可以过去的呀。
这时候,往往只会感慨自己天赋不如华落的辰启,是无比希望对方进步神速,早日接下那一刀,救他于水火。
至于他自己,他倒是想自己努力尝试接下那一刀,可问题是齐天阳不知脑袋里装的什么,愣是不让,等于将辰启后背的安全,全权交由华落手上。
所以,辰启没来由期待少女早些变强,越快越好,这样自己也不用每天蒙受皮肉之苦,用不着连睡着后都恨那个齐天阳,恨到咬牙切齿。
“今早华落已经快有接下的迹象了,距离脱离苦海,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可算是……要结束了。”
辰启坐在歇息的地上,双目闭合,心中做着这样的遐想。
之所以他那样确信,得益于这些天以来的观察和铁一般的事实。
昨日差一些的,今日必定可以补上,并且犹有过之。同理,今日差一些,明日也可以补上。
虽然,按道理来讲,进步这事总会慢下来,只是不知那底线在哪,但英气少女华落却仿佛没有这限制一样,一路突飞猛进,身手是一日比一日强。
这真是……不讲道理啊!
“启哥,在想什么呢?”
“想着当初还好我帮的是华落,而不是你,否则背上的肉不知道要烂多少天才能长好。”
“启哥,这话就扎心了啊,我是天赋比你们差那么一点点,身手落后那么一点点,各方面略逊那么一点点,但不至于到这样一无是处吧?”
辰启蓦然睁眼,转头看了眼矮小少年,笑道:“难道不是实话?”
邱尘撇撇嘴,“瞎说什么大实话!”
周围人一阵大笑,然后望向不远处的队长大人,见他还是安坐着,没有动静,众人眼中的警惕和忌惮才消散。
看来不管是新兵老兵,只是是齐天阳麾下的兵,都对这位“魔头”队长无比敬畏与忌惮。
“整队,出发!”
又一声令下,众人便知道休息时间结束,都长身而起,提着契定武器,随着队伍最前头的身影,杀向洒满鲜血的战场。
早已经熟练冲锋的新兵们,虽然脸上稚气没有完全褪去,可是光看招式与手段的凌厉狠辣,谁知道他们尚且是一群少年?
这满身沙场味,透着铁血不屈的气息,尽显肃杀之意的一群人,确定不是长得比较年轻的正规边防军战士?
若是有不知情的人看见新兵们,一定会做此设想。
但实际上,这群人中,年纪最大的何明枫,也才二十一岁。至于契定率,最高的那一人,同样是何明枫,才是百分之五十四。
这一日的冲锋次数足够后,队伍解散,队员各自去休息,才是下午四点的光景,比起刚来那会打到黄昏,是快了不少,而且中间的休息时间,也相应地不需要再有延长。
这帮孩子,翩翩少年,总算不只是看起来像军人了,在各方面,都在向真正的军人靠拢。或许等到契定率足够的那一天,他们会直接入伍获得编制吧,但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他们,正在为同行之人庆贺。
还是晚间小聚,这个自食堂出来后也不各自分散的小群体。
“恭喜辰兄,贺喜辰兄,不日便将脱离苦海,叶某深感心安,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光是听这咬文嚼字的话,都能知道是叶宣这个白衣公子哥。
辰启咧了咧嘴,摆出个十分勉强的笑容,很是做作,毕竟这是他故意装的,他可没有院里那小子浑然天成般的演技,所以显得很假。
当然,这时候必然还少不了的,是某位大小姐带刺的言语。
“你说的是辰启可以免受齐天阳的折磨,还是不用再跟华落一块训练,得以解脱了?嗯?”墨馨一头红发艳丽,在周边微亮的灯火下,尤其显眼。
叶宣悻悻道:“当然是前者,叶某与华姑娘不曾结怨,自然不会口出妄言,再说华姑娘品德高尚,敢为人先,叶某也不可能与华姑娘结怨。”
墨馨啐了一声,“贼心不死!”
叶宣十分高明地没有回答,然后望向白净少年与英气少女,面露歉意地笑笑。
只有如此,墨大小姐才不会再起“事端”,就此打住。
辰启笑了笑,这次十分真挚,他问道:“真有把握在明天接下?”
华落轻声回答,却很令人印象深刻,“有的。”
她有把握明日接下齐天阳的一刀,这事在晚间小聚开始前,就有说过,所以才有的方才的祝贺一幕。
过了不久,晚间小聚散了。
“华落,训练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