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队！新来的，归入中部小组，一人并入一个小组，不许出现一组两个新兵蛋子的情况，不过要是想送死的，就随便你们！”
齐天阳面向坡下的一众队员，大声喊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队伍的调整，人员分布的重新安排，那都是副队长岩大川在处理，由于这是个非正式的官职，所以此前他没有提起。
估计，要不是对方着手安排队伍之事，怕是辰启几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没有丝毫军伍作风的他，竟然会是自己的副队长。
岩大川带着作为“新来的”的八人，汇入队伍的中心区域，并且为这些人生地不熟的新队员，解释着队伍小组的分布，简直细心得让人感激涕零。
如果说暴躁的齐天阳是猛虎在世，那么憨厚的副队长岩大川，便是一头绵羊，人品好，脾气好。两个人，几乎是两个极端，却能作同袍战友。
根据副队长的解释，每五人为一组，又十组方为一队，不过算上他们这些编外人员，就是五十八人了。
当然，为什么总共十组，能够做到全在中部还要不在同一队，那从根本上是不可能的，一切归功于岩大川副队长的苦心安排。最终是圆满解决，将他们安排在靠中部近的位置。
要是不熟悉这活的人，估摸着在命令下达的时候，要先蒙上一阵，才能开始着手事务，可这位副队长，十分利索，想来是习惯了。
安排好后，从上空俯瞰，小组阵营分前后平均的两排，是横向的方块，只是中间的前后略略突出一些。
岩大川缓缓说道：“一会冲锋令发起的时候，你们不要去管其他，只管向前，也别管前后左右有什么，只要牢牢记住两件事就绝不会错。
一是没有撤退命令不可离队逃散，二是只管应对自己看得见的异噬兽，其他方位发生的状况，自有专人也就是队内其他人解决，明白了吗？”
岩大川见这八人有些迟疑，笑着说道：“不用这副表情，这不是给你们开的特权，每一位边防军战士刚来时得到的指示，都是这样的，别担心。”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刚刚被定义为娇生惯养的富家弟子的他们，可不想这时还搞特殊，是不想被人看不起，也是心里想争口气。
辰启犹豫少许，问道：“副队长，一般冲锋多久，才能接到撤退命令？要是一直没接到……是不是就要死守前线？”
岩大川点头道：“你考虑的很好，有这个顾虑也是正常，这样吧，我和你们仔细说说……”
“岩大川！还婆婆妈妈的哄孩子呢？滚过来！”坡上的骂声又起，更为愤怒。
“看来，是没法子了。”岩大川干笑道。
齐天阳那边一眯眼，厉声道：“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东西，你解释那么久是不想干了？还不快点滚过来，一会要是因为你浪费的这点时间导致路线错误，你能活着回来老子也要扒了你的皮！”
岩大川略一叹气，向旁边快速说道：“总之，起初商量的冲锋底线是一百米，还有如果没有撤退令，确实不能撤退，我走了，你们好好相处，别打架，别吵架。”
一说完，他转身往小坡那边走，大步流星。
相送他的，是新队员们的“好”与老队员们的“岩婆婆慢走哈，这群孩子，放心交给我们吧”。
辰启嘴角微微一抽，一个大男人被叫这绰号，而且那人压根没生气，看起来这关系好到没边，或者是真的没脾气。
众人的相处，还算正常，没什么一言不合的动手摩擦，也不至于冷场到一言不发，交谈略有尴尬，但是直来直往。
那种真挚与质朴，是高墙城区大族间，极其少见的情感。
“你叫邱尘，是吧？我叫赵勇。你看着比我儿子好像大不了几岁的样子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说一下啊，别往心里去。”
说话之人，声音浑厚，有种内敛的坚实感。他看着四十多岁的样子，相貌平平，长着方正的国字脸，身材板正。
邱尘笑道：“赵叔好。”
旁边同是小组成员的一人莞尔，揶揄道：“哟，这就叫上叔？”
邱尘转头道：“叔，你也好。”
那人摆摆手，“别，我才三十五，叫叔显老，叫声哥听听？”
邱尘似有求必应，“哥，还有各位大哥，多多关照。”
“诶！”
顿时，又多了几声应和。
这个活泼开朗的少年，不管到哪都很吃得开，话多嘴甜懂事的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
不多时，队伍出发，跨过小坡，往南边那片前不久辰启等人注视着的阵地走去。
在离开之前，他们每人都将行军包留下了，因为这一次是冲锋战，不是长时间的野战，不需要带额外的饮用水和食物。
齐天阳走在队伍前头，大声说道：“冲锋之后，不许随意走动，谁要破坏了队伍阵型，老子拿刀背抽死他，都印在脑子里记好了！”
这话，看着是说给众人听的，实际上是用来告诫新来的八人，毕竟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兵，怎么会不知道这条铁律？
辰启等人又一次面面相觑，咬着牙，带着不屈的意志，总算临近战场。
刚一临近，便有血腥味夹杂汗水酸臭味，扑面而来，还有烟尘满天，光芒四射，血花飞溅，人类驱噬者与异噬兽相撞，倒下的死，站着的继续前进。
“杀！杀！杀！”
人类方的喊杀声，席卷整个战场。除此之外，还有些杂声，如武器挥舞时的风声呼啸，人骨被生生咬碎，拍碎，踩碎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还有一些凄厉的惨叫与恶毒的诅咒。
这一声与一声，勾勒出真实的沙场。真宛如人间炼狱。不知何时会身死，不知何时方到头……
“准备战斗！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怕了就滚到后边去！”
齐天阳的呵斥声，从后方传来，他一手握刀，凭空劈砍着，脖子上有青筋暴起，怒气冲冲。
他什么时候跑到后面去的？
八人没一个看见的，因为方才血腥的一幕幕，响彻耳畔恐怖声响，已经让他们无暇顾及其他。
墨馨寒声道：“我没怕。”
齐天阳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哼道：“嘴硬的年年有，属今年最大牌。”
不管期间众人如何掰扯，当轮到他们上战场时，纷纷面露肃穆之色，而八名新兵则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
“出发！”
队伍后方的齐天阳一声令下，队伍即刻开进，向着那片流淌着猩红血液，堆满了驱噬者或是异噬兽断肢残骸的土地。
吱呀……
踩在尸体上，脚边淌着滚烫的血水，这是一整片尸山血海，而就在他们踏上此地的同时，走在前方不足两百米的一个队伍，瞬间被异噬兽大军吞没，只几个呼吸的时间，什么都没有了。
若从高空上看，就仿佛一块块白色的小方糖，被黑压压的蚂蚁群吞噬殆尽，然后绽放出一朵朵鲜红的花。
现在，轮到辰启等人了。
最先短兵相接之处，是前方带队的岩大川，然后一直往后去，每个小组的间隔在两米左右，前后左右都是如此。
据说，这是为了撤离时，还有战斗时减少误伤的几率，以及方便队长调兵遣将。
所以，位列中心，也不是碰不到一点异噬兽，只是相对前方还有两翼，会减少一些。
辰启就位于较后方的中心处，相对来说，阻力不大，但全神贯注提防着自己所负责的方位，还要跟上队友的脚步，做到不快太多也不慢太多，这不是件易事。
在此之前，一直以来的战斗，都是几人间的战术配合，有时还需要自己的意识去做调整，与这种数十人的大战，尤其还强烈要求一成不变，两者相去甚远。
所以，辰启渐渐的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虽说从他身旁掠过的异噬兽，仍旧被他两刀砍死，可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一种束缚。
这是新打法与旧习惯的碰撞，是他个人与团队之间的阻隔。
“都是兽将级别的异噬兽啊！”辰启内心大吼，双手紧握刀柄，疾走连砍，这并非武技，而只是基础的刀法。
扑哧！
就在这时，一声异常的响动，出现在白净少年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