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得可倒映出人影的墙,绝对不会打滑的地面,床头摆着一束看望病人的花,种种布置都说明,这里是治病的地方。
而躺在床上的又是驱噬者,所以这里只有可能是噬能协会的医疗室。
“我晕了多久?”
才刚刚醒来,水都顾不上喝一口的辰启,在打量四周后,问着床边在坐下的兄妹俩。
洛承说道:“三天,不过伤势也好了不少,医生说今天下地走路,问题不大。”
“嗯。”辰启点了点头,接过活泼少女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后,又问道:“没被追上?”
洛承自然晓得他疑惑些什么,缓缓道:“没有,看起来当时是只有他一个二阶,带着家族小辈历练,不巧被我们撞上了。”
“那他也不对,上来就就砍我们,还骂得那么难听,有点势力就了不起啊!”洛水衡发表起对某个存在的鄙夷,那是不留余地的。
洛承安抚好她,接着说道:“总之,没事了,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不过以防万一,你们还是尽快动身,到其他区的势力报名吧。”
洛水衡抿了抿嘴,难得沉默。
辰启却是摸不着头脑,不解道:“我们?老洛你在我昏迷的时候,又想了什么计划?”
“是的。”洛承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是李家,家族在b6城区是扛把子大哥的级别,估摸着我们后续的麻烦,还有不少。”
“你刚刚不是说没事吗?”辰启更加不解,好像是才苏醒,没有恢复完全,他现在觉得想什么事,都不太清楚,脑子一片混乱。
洛承解释道:“院里和我们,暂时没有人身危险,但……你上终端看看,就明白了。”
辰启点开终端,随即一愣。
原本可以拉得很长的通讯列表,有绝大部分都不见了,要么拉黑,要么删除,剩下的没几个人了,都是很熟悉的人。
辰启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昏昏沉沉的脑袋让他有些语无伦次,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像是两百年前的老旧器械死机,卡在了半道上。
“李家是还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但他们的影响,已然无处不在,这些删除或者拉黑的人,或是担心受牵连,或者听从李家的话以后不再和咱们来往,足以见得其势在必得。”
洛承说出了白净少年的内心所想,还补充了一句,“真正的危险,应该也不远了!”
辰启沉默少顷,也不去在乎那些从此消失的联系人,反正多是当时学院里萍水相逢的,话都没说过几句,不重要。
“竟然会是这样。”辰启低声呢喃。
兄妹俩只有沉默,他们也未曾设想过这样的结局,竟然最后分离的方式,会是这般的不尽人意。
“等等。”辰启依稀记起方才的话,忽然问道:“什么叫我们赶紧动身,你要做什么?”
按照他对这个智囊的了解,这语句多半不会是语病,而是真的有这样的打算。
洛承也如他所想的那般,说道:“李家的怒火,必然不会随咱们三人离开而消散,到那时,院里一个驱噬者都没有,后果不堪设想,我得留下。”
辰启扯了扯嘴角,“保送书,那时候我都发给你了。”
洛承举着终端画面,赫然就是“拒收”二字,“我没收,再说就算重新还给你,也不是难事。”
辰启张嘴又闭嘴,犹豫半天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无赖道:“我不去了,老洛你别浪费这次机会,好好进修!”
相当豪横,相当的有气魄,要是放在外面,这样肯让出大兴安军校保送书的朋友,别人是恨不得有多少来多少,但在这间病房里,白净少年的豪言壮语,却是没有这样的待遇。
“是你的,你就去,到那边好好学,争取早日达到三阶。”洛承当然也是不去的态度。
堂堂大兴安军校的保送书啊,闻名无数驱噬者之间,却是被两个少年丢来抛去,像是相让一件毫不起眼的东西,让人知道,估计要被大骂这是暴殄天物。
“我起步高,徐老师也说过了,不出意外肯定能到三阶,去不去大兴安区别不大,可你不一样啊,你需要一个好的环境。”
“我到现在也才一阶堪堪过半,才是真的去与不去区别不大,小启你不一样,你天赋比我好,你现在正是需要成长的时候,绝不能错过这大好机会!”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要这一明明是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都在想着让对方离去,自己留下。
“老洛,你就听我一次吧,你去我留,这样才是最好,最合理的选择,我契定率高,留在这边,好有个照应。”辰启还是坚持。
洛承皱眉道:“如果是这个提议,那不可能,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更需要这次机会。”
辰启望着他,有些莫名的不忿,沉声道:“哪不一样了,我哪就比你们更需要了,我契定率高,我暂时落后一些,怕什么?”
洛承见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做派,心下也窝火,一手抓着他的衣领,斩钉截铁地喊道:“你背负着血海深仇啊,可我和水衡没有,我们成长不起来,充其量就是现在这样,不会有什么无力改变,可你要报仇的啊!”
辰启被这一顿劈头盖脸的声音震醒,目光闪烁,可还是仰着脑袋直视对方,胡搅蛮缠,“那怎么了,没有大兴安军校,我又不是一定不能变强,时间问题罢了,何况……”
他扯开对方那本就没多用力抓着自己的衣领的手,“我根本都不知道这个仇,该找谁报!”
“你还有理了!”
“本来就是!”
少年心气,本就浮躁,像干燥的柴火,一点火星擦着了,一点就着,燃烧起熊熊烈火。
这两位,本来是极少极少吵架的了,可是在这去留一事上,由于意见的不合,终于爆发。
但是,有人可站在“火场”旁边,并且还不是那种会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性子,有她在,这把火,注定燃不起来。
洛水衡一手拉着一个人,温声劝道:“好啦好啦,不要吵架,其实问题很好解决啦,我留下就是了。”
看似温和的劝架,实际上是暗藏玄机。
“不行!”两个少年的话,脱口而出,异口同声。
再怎么样,吵得再再狠,他们也都没想过让活泼少女留下,这一选择,压根不存在于他们心间,是无需考虑,不可变更的铁律。
洛水衡小脸上笑了笑,“这不是挺默契的嘛。”
这两个人,当然是治不住她的,所以她“转守为攻”,来了这一手。
效果,当然很显着,不过代价就是两个少年合起伙来,给她一顿教育,别提有多么欢心与苦恼了。
欢心,是因为他们和好了。
困恼,是因为和好后,对她的苦口婆心。
什么“绝对不能这样想”,还有“到什么时候了,也轮不到你扛着,”又或者“你必须去”之类的话,层出不穷,络绎不绝。
至于这俩少年方才还吵得有点火气,是真一点看不出来,确定他们不是义薄云天,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反正,水衡你去西区,就这么决定了,至于老洛,你爱去大兴安就去,不去拉倒,期限我可不管!”辰启又甩起无赖,任对方百般道理,他就这一招半式。
还真别说,真做到了一招鲜吃遍天。
洛承当然是不答应的,但那九月前必须拿着保送书去报到,否则作废的条例,又让他很为难。
他了解辰启,不比对方了解他来得少。
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家伙,有时候突发奇想说出的话,别人没有当真,可是这家伙真的会那么做。
也就是说,洛承如若不去,这封保送书,真要因为到期而作废,无需怀疑。
这真是……暴殄天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