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兄,先从开头处,慢慢梳理起……最一开始, 辰兄是打算打守势,以此消耗叶某气力从而取胜,对否?”叶宣缓了口气,略做思索说道。
辰启点头,如实相告,“确实是这个想法。”
本以为,这一技应当可行,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叶宣竟然强横至那般,可以连递千余剑而攻势与杀伐力不减。
这可让坚持固守的辰启,不仅起不到消耗作用,倒是自己落得个伤痕累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点小小计策,浮于水面,所以两人没再上面纠结,直接进入下一“回合”。
还是叶宣率先出声:“辰兄在那之后便放弃守势转为杀伐攻势,期间二者的区别,令叶某当时有点猝不及防,虽说应付得来,可还是不免有些惊讶在内。”
这世上,原来还有少年可以做到攻守之势,威不相同,其攻势真远胜守势太多太多了。
辰启解释道:“关于这个,我其实需要承认,当时有想着放手一搏的对赌成分,毕竟不这样打也已经遍体鳞伤。两条路,同样是输,还是试试有可能赢的那一边,比较合我自己的心意。”
叶宣微笑道:“艺高人胆大,不愁大成就也。”
辰启笑着回应,“过奖过奖。”
“叶某那时有两剑,是同一剑招只不过毫无建树。攻不曾伤辰兄,守则是不可能,故叶某其实心中稍稍有些索然无味之感,想要解释这一剑招说与辰兄了解,可否一听?”
“反正也是战后复盘,就说吧。”
“叶某那一手,属凡尘一百零八式,是作为共二百一十六手剑招收官之用的,名覆水可收。倾注叶某许多心血,消磨去无数光阴才最终成就,换算一下,都足够再创两三手其余的剑招了。”
可就是这么一手剑招,却是毫无作用,反而是奠定了自己的败局,活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娘,遇见了心爱的男子,便顾不上家里了,胳膊肘往外拐。
有些话,两人其实不用说得那么清楚,毕竟交手过招,可不仅仅是招数对拼,造诣足够的人出手与接招,那是能看出一个人所思所想的。
如同围棋象棋,即便双方此前不曾有过言语与了解,可通过观其落子布局,足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心性作风。
只是,两个人毕竟还是少年年纪,心性再怎么超乎常人,造诣非凡,也比不得留了胡子的年纪,所以深处细致的东西,还是需要亲自口述,这也是白衣公子哥前来原因的其中一点点。
叶宣毫不避讳自己的失败,直接说道:“两回未收成,便是覆水难收了,叶某那时因此没了再战的心,故而节节败退,致使最终落败。”
说完,不等辰启有所反应,他接着说道:“叶某有些话,是不吐不快,但说出口了也请辰兄莫要见怪。叶某绝无在此找回颜面的想法,也并非是说辰兄胜之不武。
只是想要真真切切地告知辰兄,叶某那时心境有所改变,能在武斗竞争中做到这等程度,更说明辰兄比攻势比起守势,强大许多。 ”
辰启望着这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君子,没有过度疑虑,便选择了相信。
不信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理由,或许是因为他脚不沾地的不靠谱,因为他眼高手低的不自省,因为他心胸狭隘的不大气,可相信一个人,一个理由就够了。
辰启愿意相信叶宣,因为后者无时无刻,透着本性不坏的良善之意,这种感觉,不是可以刻意做作出来的。
辰启忍不住笑道:“防守之势打得再出彩总归是收着力的,不像攻击时的展现,加上那时候是想好了放手一搏,不遗余力,当然更看得出迅猛势头。”
叶宣笑着回复:“这是自然。”
辰启略一沉吟,问道:“最后那十数招,叶少分明有更好的应对法子,却还是选择了迎上而战将自己陷入不利境地,不然最后赢的,不一定会是我。”
叶宣瞪眼道:“辰兄这便言过绝对了,胜负既已分晓,再回头去提可能关于输赢的地方没问题,可这般妄自菲薄,折煞了叶某不说,也显得辰兄过于自谦了。这样不好。”
辰启微微一愣,然后说道:“这样啊。那就说那十数招,叶少为什么选择正面应战,而不是更有利的迂回消耗?”
叶宣面露微笑,相貌堂堂,声音不说动听也觉得不难听,“说来是一个有些任性的理由,叶某出剑,不求胜负,只想打得尽兴,若那时选了‘退’而非‘进’,恐怕心境比之‘覆水难收’要更差一筹!”
辰启一笑置之,这时他才总算解惑。
叶宣想了想,说道:“说起来 ,叶某其实还留有一招不曾使出。此招有些蒙蔽他人的取巧意味,即是先以右手剑对敌,而后战至一半换做左手剑,力求出奇制胜,若不成再换回右手剑以达迷惑之用。
只不过,此举虽说获胜轻易,但与叶某心中打架要尽兴的理念不合,加上那时又没了再战的念头,也便不了了之。”
辰启忽然皱着眉头,面色古怪。
叶宣不明所以,饶是他也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
辰启喝了一口茶水,道:“赌盘还没开!”
叶宣恍然,哑然失笑。
他们的这场对决,关乎的其实不止自身的胜负与个人名声呢,还有些与他们无论认识熟悉与否的大族弟子钱囊息息相关。
当然了,是与他们的零花钱里的小小毛毛雨相关。不会有任何一个大族子弟,会将自身与家族所拥有的财产拿来做赌注。
是拿不出来,不可能,也没谁会做这样的蠢事。
……
入夜,众人在左呼右唤下,重聚一堂。
赢钱的,脸上多少有些笑脸,输钱的,除了叶宣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喜意,余下的即便不摇头叹息,不去与白净少年攀附几句,也是面无表情装平静。
输这点钱,无伤大雅,完全不至于伤筋动骨,可当终端上浮现的信用点数额缩减,怎么都不是一件开心事,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这样。
李参没来,不过依照他对辰启恨不得一剑封喉的痛恨来看,绝不会有好脸色。
叶宣虽说之前是押注的自己,赔钱当然跑不了,可面带笑意,让身旁那些懂得趋炎附势的家伙,都称赞了一声,“视金钱如粪土,风霜高洁”。
邱尘,苏萍,雨蒙三人自是不要说,小有所得。
即便此前他们不看好辰启获胜的机会,可作为认识不久的朋友,还是选择押注在他头上,而不是另一边白衣飘飘的叶宣。
朋友间,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即便知道自己可能不会有收获,可就是要援助力挺。这事,没什么道理好讲。
辰启此前投了两百万,如今拿到由于赔率,翻倍到手的信用点后,心中大喜,原本还因为莫名其妙刺杀一事,心底不是多畅快,这会倒是抚平些许。
对于那些说先前“有眼无珠”来告罪,与此刻才捏着鼻子凑过来想要结交的家伙,他倒是没有冷落,只不过说话与听事,就都比较不上心,当做是耳旁风,没往心里去。
墨家幼子则是摇头叹息,大肆诉苦。
墨家长子,满面春风,笑容最得意。
弟弟到底还是弟弟,斗不过他啊。
而后,一喜一悲的兄弟俩,都收敛神色,因为那虽不是正面目视之,但脊背略有的寒意,足够活了这些年的他们兄弟,心领神会。
正是二人姐姐的墨馨,略微皱眉,佯怒瞪了他们一眼。
不过是两个弟弟。
比起这边要么热闹,要么掺杂,华落却是无人问津,立身在人群外,形单影只,脸上神色变化,像在一出唱独角戏。
她心底的欢喜,口难言之,又忽然皱眉,有些懊悔。
早知道,就不该是天人交战许久,心中衡量思虑再考虑,才押注那全场最少的一百万,应该再多下一些,能多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