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宣一边退,一边望着前冲而来的白净少年,笑脸灿烂。
很好,这才是值得他叶宣此先不遗余力使出总共两百一十六招的辰启,总算是让他眼前一亮,觉得不虚此行了。
说实话,打一开始时,他对辰启客气,是出于自己接人待物一贯的彬彬有礼,而此时却是不同了,多了一种情怀,叫惺惺相惜。
他敬重有实力的存在,欣赏有潜力的人,更乐意结交在对决时可以放开手脚,肆无忌惮与他对决的人,如辰启,就是一个。
叶宣听步,回递一剑,还抽空笑道:“辰兄的攻伐力,比起固守胜过许多。”
辰启笑而不语,他是没法在攻势中还抽出时间讲话的,尤其面对的是这样的对手,进攻方还是自己,更不能分神,一挥而出的长刀,势如破竹。
叮叮当当,声响不断,刀剑长鸣。
面对变化繁多,时如猛虎下山,时如蛟龙腾云,时如大鹏展翅,时如流水潺潺,时如铁桶城池的剑招,辰启唯有一刀,一刀,复一刀地劈去。
这阵仗,若说成是两个人在对峙,那么叶宣手中剑便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思路活络,脑洞大开,变化无比多,法子无限来。
而辰启的刀则像是一个墨守成规的老头子,也不絮絮叨叨,也不讲什么大道理,只会一板一眼地做事,仿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地海枯石烂,他自不变。
两种路子,呈现出来给人观感当然不同,不过大多数人都倾向前者,因为看着赏心悦目,即便看不出门道,也能看个热闹,一饱眼福。
至于后者呢,是否实用且有用,并不清晰得知的人,是绝不会过分给予关注的,可能认为没必要,也可能觉得太枯燥。
叶宣又一连递了十多剑,却毫无进展,碰都碰不到白净少年一下,仿佛后者因为双目一闭一睁后,便有如天人下凡相助的力量。
但看得懂门道的人都知道,其实不然。
事实上,叶宣之所以大势渐去,似乎从退第一步开始便跟着江河日下的出手得手几率迅速减小,和辰启转变守攻势头有一定关系,却并不大,主要是他自己的原因。
叶宣前不久才说过,自己哪怕再出一千剑也不会有大碍,这句话当然不是空穴来风的胡话,是真的。所以原因不出自其身,出自其心。更出自那一“收官”剑招。
覆水可收,既然是用以收官的剑招,那当然倾注了白衣公子哥的无数心血与诸多世人视之为“上天眷顾”的才华。
可这一手剑招,方才两次都未曾起到作用,别说是杀人见血,都做不到其余剑招所起到的一半效用。这是其他人或许无感,或许认为可笑,但白衣公子哥十分重视的事。
所以,他感到有些乏味,不想打了。
做得到与想做到。从来都是两码事。
叶宣望着持刀突进的白净少年,还是面带笑意。
也罢,覆水难收,那便……不收了!
叶宣起剑,剑式,铁骑凿阵!还伴随他的大笑,以及一句像是自夸,在懂行之人眼里又不显得过头的言语。
“哈哈哈,我有一剑,毁天灭地。剑锋之上,无人能及!”
辰启双目闪过惊讶与隐晦的不解,只是也没有因此就减缓了攻势,依旧是一刀劈去,无比强势,力大势沉。
任你剑招千万,我自以一刀破之!
刀剑碰撞的那一刻,光芒万丈,如一挂星河缤纷绚烂,让人看不真切期间两人是谁还站立,又是谁倒下?
在胜利播报浮现出画面之前,无人知晓答案。
片刻后,某一人胜利的大字,仿佛要突破悬浮的画面,跃然纸上。
辰启浑身猩红像个血人般,独自站着,身前倒着白衣公子哥,他心口破开一个洞,仿佛雪上寒梅,雪白洁,梅艳红。
退出舱体空间后,白净少年带着满腔喜悦,却没看见背枪的英气少女。
辰启略有疑惑,他记得对方是只要答应了,无论如何都会做到的性子,怎么人不见了?
没有停留,他径直走出舱体室,穿过通道。
观战室内,众人都在。华落坐在一处角落,周围陪着的是邱尘苏萍雨蒙三人,不远处,墨家三袭黑衣也在,包括面目可憎的李参。
只是这些人,不知为何,面色要么严肃,要么眉头紧锁如临大敌,就算故作轻松即便都是养气功夫不错的大族子弟也显得假,没一个是真正放松心神的。
辰启疑惑更深,而与他同时走出来的白衣公子哥叶宣,同样一头雾水,搞不懂众人这般作态是为何,只是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此次在比斗结束后并未立即离场,而是留下的何家主与何大少爷,更坐实了事情不一般的猜想。
何烈转头望向从两边走来汇集在一起的两个少年,古井不波的脸上展露些许威严之色,沉声说道:“人既已到齐,那便先将事情起始再说一遍,以免方才比斗中的两位小友被蒙在鼓里。”
开口解释之人,并非何家主,而是其子,待人接物都无可挑剔的何明枫,他尽量舒缓神色,也在尽量长话短说。
“方才,小叶与辰启比斗之时,有一人携带符合战用杀伤规格的炸弹走紧急通道,越过了观战室直接进入了辰启的舱体室,要不是当时华落就身在其中,出手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此话一出,除了早就知晓此事的众人又一阵后怕之外,余下的两人,由于刚刚听说加上有一人置身其中险些死得不明不白,反应尤为强烈。
那位持剑时说不尽写意风流的白衣叶宣,相貌堂堂的脸庞上,满是唏嘘。
辰启则是愣在原地,好一会才有心脏怦怦跳动几欲要破体而出的急切感,至于什么劫后余生,或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真没多少感触。
一个是不知道炸弹爆炸后,自己会怎么样“面目全非”,一个是没死确实没死,但后福在哪里,还真没看见。
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辰启怒目圆睁,直勾勾盯向席位里的某个和他有血海深仇的大族弟子,眼里的恨意和杀意,犹如要凝为实质。
也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天生对他人目光比较在意,李参也抬起头,和白净少年对视着,面露不悦,针尖对麦芒。
终究是李参没能沉得住气,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怀疑是本少做下的这勾当?”
辰启目光冷冽,反问道:“不是吗?”
李参跳脚而起,嘶声喊道:“你少血口喷人!本少做事哪轮得着你来评价,哪怕你再怎么样不是东西,本少用得着大庭广众之下,冒着自己也跳入火坑的危险,就为了报复你?!”
辰启却是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我怎么知道?和你又不熟,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参面色铁青,仿佛积攒了满腔怒火。
辰启毫不畏惧,血海深仇早已是无法挽回的地步。
“够了!”何烈凝望着满城心情沉重,而又好死不死在这时火拼的两人,家主的威严尽显,斥声道:“幕后真凶尚未落网,无意义的争吵到此为止吧!”
不愧是此地的主人家,该说不说,他这一句话丢下去,还是很有分量的,至少不再有诸如辰李二人的争论不休出现。
叶宣双手作揖,学着古人模样行礼,然后说道:“何叔,寻出真凶,予以惩戒,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晚了,人心惶惶是一部分,辰兄的安全亦无法保证。”
何烈沉声说道:“此事我自然知晓,自此时起,交流会一切赛程暂停,任何人不得出我何家大门,直至将幕后真凶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