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路边随意的一家夜宵店铺出来,师生四人都健步如飞,因为真的已经很晚了。
走在路上,四人的身形渐渐拉远些许,成两两并肩前行,徐老师和辰启走在前头,兄妹俩走在后头。
辰启一看这阵仗,便知道老师找自己有事,只是到底何事能需要徐老师支开那兄妹俩的,他还真想不到。
徐老师也没有卖关子,开门见山道:“学了一年,对驱噬者的各种条例和优待,想必你已经十分清楚,那么,你对自己失落在那样一家非正规的孤儿院,如何作想?”
辰启抿了抿嘴,道:“我是八岁那年被送到院里的,这我记得很清楚,包括那队接送的人,可是学院里学到的优待条例,凡驱噬者在外牺牲,其子可享免付信用点的生活,并且每月刷新额度,数额不小。却没有见过。”
这正是学院里书上所写的,战死的驱噬者其子,所可以受到的福利待遇。
可是看看自己呢?
分明父母都是一阶驱噬者,并且确实在外战死,不然他不会在当时被带走,送到院里去,但他在那之后的生活,的确与条例上所写的,大相径庭。
不是他嫌弃那段穷苦的时光,恰恰是那段时光,让他格外珍惜,他在意的是,白纸黑字撰写好的东西,怎么没有落实?
是噬能协会办事不力,还是另有其人在幕后推动此事?
辰启想到的,就是这两个可能。
徐老师说道:“你心中或许已有猜想,但是切记,保持心态不要失衡,无论事实如何,不要被仇恨所蒙蔽,因为我们也不清楚真相究竟如何,万一那人还在关注你,便会正中其下怀。”
辰启沉默,他对父母生前的人际关系知晓得并不清晰,可他觉得对自己没怎么发过脾气,说过重话的两个人,应该不会是那种臭名昭着的存在。
但是,到底是不是,他也无法断言。
因为这些年来,他没见过有自称父母的朋友,或是亲戚一类地来找过他,一个都没有,他像真正的举目无亲,孤独在世。
徐老师望着少年,沉吟少许,缓缓道:“若真是被人所害,你有机会报仇的话,不必犹豫,只是要紧的,是先提升自身的实力,否则一切或只是空谈!”
这个道理,辰启也懂,只不过此事说到底过去了许久,可能都没几个人知道,世上死了一对驱噬者夫妻,他们的孩子,也没有受到公正的待遇。
就算要报仇,该找谁呢?
前路不知冷暖,亦不知是该坐车乘舟,或者应该步行?
这一切,辰启通通不知道,所以有些茫然,望向四周,虽已经深夜,可路灯依旧明亮,整条大道,灯火通明。
蓦然回首,有兄妹俩在缓缓走来,脸上挂着疲态,显得慵懒,这也是安心的表现,毕竟今日起,他们兜里算是饱和了不少。
“就这样吧……”辰启心中自语:“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不管会有什么,都不怕,通通斩杀!”
辰启目光逐渐坚毅,低声道:“我知道了,老师。无论如何,我不会贸然行动。”
徐老师淡淡一笑,“好,要时刻记得,你的身后,还有至少两个依靠的人,你们是一支队伍,默契十足的队伍。”
话说完了。
四人就此靠近,再次结伴,并肩而行。
夜空黯淡,道路明亮。
……
在此之前,孙家宴会办得正热闹,举杯高呼时,同一城区的另一宅邸,却是骂声不断。
啪!
巴掌声响亮无比,令听者胆寒,闻者心惊。
这是陈家宅邸中,正在发生的一幕,有一个中年人满脸怒火,坐在预示着一家之主的位置上,而他身前的地上,趴着一位少年,鼻青脸肿。
仔细辨认下,那少年的身份放在c2城区里,几乎能吓死不少普通富家的男女,那人即是今天学院考核中,排行第二的陈家大少,陈荣。
“站都站不稳?滚起来!”
中年人厉声大喝,怒如雷霆。
陈荣浑身一颤,几乎是眨眼间就爬起来,还顾不得去整理身上的衣服,便又被一巴掌抽翻在地,很是凄惨。
“废物!万年老二,连区区两个没法称族做首的驱噬者留下的杂种都不如,要你何用!”
陈荣面色一寒,满是恐惧,可惜夹杂在淤青和血症之中,看不太清楚。
那中年人吐着粗气,眉宇间浮现恶毒之色,“哼,被打被骂,就连句话都不敢说,你底下那跟东西生来做鸭的啊!怂逼东西,你到底是不是老子亲生的!”
陈荣嘴唇颤抖,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是那杂种耍了阴招,是他不当人子啊!”
“还敢顶嘴!”中年人怒道:“技不如人就去练,真打不过叫上别人一块弄死他,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还要老子给你重复几遍?没用的东西,养头猪都能宰了吃肉,养你真一无是处!”
陈荣在心中嘶吼,说话不行,不说也不行,还要他怎么办?不知道现在驱噬者竞争多激烈吗?你行你上啊!
这些话,陈荣自然是不敢出口,不然肯定是要遭到更惨烈的毒打,这是他自小活到如今试验出的法则,很实用。
“怎么又闭嘴了,王八都比你会整动静,鳖崽子!”中年人骂道。
陈荣面上隐忍着,心里却是骂开了,丝毫不顾及眼前人的特殊性,骂得阴损且恶毒,有时波及自己都不在乎。
事到如今,中年人的身份已经是昭然若揭,能在陈家宅邸这般坐着,并且怒骂陈家这位二世祖的人物,当然只能是陈家家主陈金华。
陈金华大恨,恨这个废物儿子不争气,恨夺取自己好不容易才拿到的保送书的孙家,恨那个在曾经被他打压过的家伙竟然教出这么个学生。
那样的存在,万众瞩目,前途光明,凭什么不是我陈金华,而会那是徐残废的学生?他凭什么,凭什么?!
自身受限的天赋,还有养出来的废物王八儿子,被被夺取的保送书,与他竞争的孙家和杨家,都残废了还能恶心到他的徐灿,那个样样第一的辰启,都是陈金华心中的刺。
一根接着一根,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仿佛能将他刺个透心凉,使得他怒与恨交加,愈渐深厚。
“废物,都是废物!”陈金华重重一砸扶手,直接砸凹下,声音冷冽:“老天不公,这些好运与机缘只降临在别人身上,从未眷顾过我!如这个世界,无比可悲!”
语气之重,掷地有声。
陈荣内心不以为然,骂骂咧咧,又他爹的一切,包括自己祖上狠狠痛骂了几遍。
这父子俩,也真是一家人,都是看不得别人好的货色,属于自己的看法绝对权威,听不进劝,受人恩惠还要反咬一口。
真真正正,是不值得同情的。
“大哥,这打也打了,仇不能不报吧?”
陈金焕在一旁看时机合适,立马走出来说道。
陈金华冷哼,“用得着你说?等时机成熟了,他们全都得死,不止孙家和杨家,还有那个辰启和徐残缺!通通都死!”
陈金焕笑道:“这是当然的。”
在自己的大哥这里,需要将他当祖宗一样供着,这件事,陈金焕自小就清楚了,用自己身上断裂的两根肋骨得知,刻骨铭心。
陈金华望着他在笑,却是不给好脸色,厉声道:“这废物比垃圾都不如,至少有一半是你的责任!”
“是是。”陈金华连忙赔笑,也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大哥在外看着人模狗样儿的,但其实就是个易怒暴躁症“患者”。
只要拿得准其胃口,适当服个软,说几句好听话,不仅完全不会有事,还能白吃白拿,他就凭此,捞着不少好处。
陈金华总算面色稍缓,说道:“孙家姓孙的诡计多端,很不会做人,这次把保送书给他,他肯定会设计回来,我们得早准备!”
陈金焕点头哈腰道:“大哥说的是。”
陈金华一转头,又看见他觉得废物无比的儿子,顿时好心情全无,突然起身,握拳就打过去。
父子间,拳脚相加,剑拔弩张。
“王八羔子,还敢还手了,活腻歪了!”
顿时,落在陈荣身上的重拳更甚,那架势看着完全不像家人,而仿佛是仇人,有着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