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知道这附近,哪家烤肉饭味道最好吗?价格无所谓,主要是味道好的。”
离去之前,辰启不忘问那人要了个地址。
然后,才是相别再见。
……
是夜,月不明,星不亮,天上黯淡无光。
小院里头,一少年一孩子,动作一致。
辰启拉了张凳子坐着,双手枕着脑袋,仰头看天。
石南有样学样,别说动作,神态都有几分相似,惟妙惟肖。
辰启待了有一会,望着从回来后非得缠住自己的男孩,问道:“又怎么了,惹水衡生气了,不敢回屋里?”
“才不是。”石南撇嘴否认,斗志昂扬道:“我要跟启哥学打架,以后谁在我面前放肆,就狠狠揍他!”
辰启无奈扶额,“好的不学,净想着这个,哪有这样的啊,只会打架可不好,再说要是水衡,或者院长啊,老洛我们几个站你面前,你也打?”
石南毫不犹豫的开口,“当然不打了。”
辰启哦了一声,“知道打不过,所以欺软怕硬,不敢动手?”
“不是。”石南摇了摇头,脑瓜子不笨的小家伙,双手抵着下巴,双眼明亮,笑道:“我打谁也不能跟院里的人动手啊,这中午才被教训过的呢,可不敢再犯。”
“呵呵,说得好。”辰启收回视线,仍旧望着上天,缓缓说道:“以后真有了本事,实力够强,动手之前记得要多想想,不要……太冲动。”
石南点头,随即问道:“可是启哥,被欺负了还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还手的对的,但是……”辰启琢磨了一会,把今天那场一边倒的架复盘后的心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才开口说道:“但是不能打得太过了。
别人打你一拳,你还一拳两拳,五拳十拳的都没问题,但不能把人打得下半辈子半身不遂了,那可是要赔钱,还可能进监狱的!”
石南愣了一下,好半晌后才说道:“那启哥今天把那些混蛋揍得那么惨,难道也不应该吗?”
辰启满头黑线,早知道他就不该心软给这小子讲那事,不过他到底还是沉得住气,思索过后,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道:“你都说了是混蛋,活着对社会没有一点贡献的废品,下手重点没事。
而且啊,驱噬者和平常人,有时候你看待一件事,和别人对待你,真的会很不一样,如果将来你不是驱噬者,千万别学我!会出大事的。”
“哦。”石南应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辰启也不再说话,静默下来。
一时间,小院里只有沉默,小男孩在思索自己下手的轻重,对待他人应该是怎么样的态度。
至于辰启,心里有庆幸,因为幸好当时没把人打死,不然他牢狱之灾肯定是免不了的,还可能刚到手没多久的信用点,也要赔进去不少。
这是自从回城以后,他自我认知中改变最大的一点,不再是穷小子了,不再是平凡人了,所以难免心高气傲,有些心潮澎湃。
但是,就因为这份心气,他险些在城里弄出两条人命,差点让刚起来的人生,几个月以来的努力,付之东流。
所以,辰启会教石南这个道理,并非是完全毫无道理的。
少年心气高昂,一时冲动险些酿成大错,所以语重心长的,不想那性格方面与他稍有相似的孩子,走上同样的一条路。
毕竟,不是那么刚好的,每次都有人能赶到阻止,同样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险些弄死的人,都是渣滓,都那么命硬。
出手可以,量力而行。
不仅仅是思虑自身的实力,同样,也是考虑好出手的力道,三思而后行。
黑蒙蒙的天,不是很亮的小院里,少年跟男孩,扯着也是刚懂的道理,寄予厚望。
不久,一架轮椅缓缓向他们而来,生锈的轱辘轴吱呀吱呀,十分难听。
辰启和石南回头,洛水衡推着院长来了。
胡须花白的老人脸上,写满“我有事要说”的神色,只是迟迟不开口,还看了一眼旁边的稚嫩孩童。
石南不管不顾,直言:“有事就说嘛。”
洛水衡扬了扬拳头,接着转身就走,雷厉风行。
石南不敢耽误,很没气概很没风头地搬了凳子跟上,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追赶。
铁血男儿,铁骨铮铮,可怕挨揍啊。
本来只有两个人的小院,又来两人,再走两人,现在又剩下两人,一老一少,并排而坐。
“房子的事,都谈好了?”老院长问道。
“嗯,都好了,等家具什么的置办好,就过去住下,那房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是好货。”辰启笑道。
老院长缓缓说道:“不怕不好,就怕太好,好货贱卖,还卖到不值五百万,才真的可怕!”
辰启装傻充愣,反问道:“什么?”
“不用装了,真当我老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吗?”老院长愤愤不平,压低声音恼道:“你从八岁到现在,几乎都在院里过的,你什么样,我还不清楚?”
“不是,院长,到底什么事啊?”辰启还是不肯全盘托出。
老院长哼了一声,“什么事,你自己清楚,以后把自己保护好咯,敢出什么事,断手断脚的,别指望我们照顾你!”
言罢,老院长自己转着轮椅离开,不肯辰启帮忙推走,像极了某些不忍后人犯错的老顽固。
可是,这其中又掺杂了自怨,因为他自己没什么出息,在这些事上根本帮不上忙,只能够发发脾气,企图亡羊补牢。
老院长一直这么认为,他这一辈子过得很差劲,高不成低不就,除了孤家寡人中年时,善心泛滥养了这群没人肯要的孩子以外,他从不觉得自己很好。
故此,当他明知道有孩子欠下别人天大的人情,可能会有大损失,会有大事发生,也只有劝导一条可行。
辰启直到目送着院长离去,还在他身后两步以外跟着,知道老人不会让他帮忙搭手,就没有动手。
等到老院长在其他少年帮助下,回到房间里头后,他又站了一会,才慢慢走开,回到几个月没躺过的被窝。
还是那个熟悉的感觉,当然比不上学院那边的舒适,但好歹睡了这么多年,不至于离开几个月就不习惯。
辰启戴着终端,闭上双眼,在其他人的认知中是即刻入睡,事实却是去到终端空间,继续训练。
他如今的契定率,是百分之二十一,勉勉强强比b级城区的天才起跑线,高出那么个一。
这是几日前的狩猎增长百分之一,加上事后巩固,再有百分之二所得,来得不算太轻松。
同时,辰启的长进,在同行队伍中,是最快最多的一人,其余的人刚清楚时,除了某个少女,都不免咂嘴咋舌。
不过仅仅这样的程度,仅仅超过别人起跑线的程度,辰启还是不满意的,他还要接着训练,接着杀敌。
少年怀揣着这样的念头,提刀杀向空间中的战场,横刀立马,浴血而战,好不英勇一少年,好不威武一驱噬者。
这是上回,他所经历过的兽潮之战,在脑中记下后,用于在终端空间复刻出来,训练自己的存活能力。
一人一刀,一夜不休。
……
翌日早晨,辰启照常起床,去医院换洛承两人的班,只是身后跟了个小男孩,死皮赖脸地要跟着,不肯分开。
大年三十这一天,辰启几人是在医院过的。
同时也是这一天,那几个混蛋的判罚处置下来了。
每人都要吃二十年的牢饭,除了落下伤势的两个,有所减刑些许。
一个减了一年,一个减了三年。
这在“伤害驱噬者家属罪”中,却是屡见不鲜的案例,所以当时宣告处置的协会人员,面皮都不带动弹一下。
至于呢,为何没有血缘的两个人,成了家属,因为是被害人自己的证词,另一人作为驱噬者,同样供认不讳。
所以,也就默认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那架机器人,本来是由协会科研部出品的,却是因为撞上五分之一的机率,变成“只听人命,不识铁律”的真铁疙瘩。
遇上这样的事,雷东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能想到刚刚好就碰见故障的机器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