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林杉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一屁股坐在对战场地，笑眯眯地望着面色阴沉的善行。
“善行馆主，这天空，怎么是黑色的呢？”
林杉问的是全场人都关心的问题。
他们纷纷看向善行，等待他的答复。
“我怎么知道？你的伊布怎么不在！你不是说伊布卡住了吗！”
“啊，这个啊，那可能是火暴猴找的地方不对。火暴猴，继续。”
听到林杉说自己打的地方不对，火暴猴立刻振作精神。
它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拖着尚还疲倦的身子乓乓抡拳，誓要把整个屋顶都打碎，找到那只雪白的伊布。
布置在屋顶上的超能力根本无法阻挡恶系的技能。
估计它的建造者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对屋顶使用技能。
越打，火暴猴越来劲。
这里的屋顶质量太差了！
一拳就能打掉一大块！比格斗道馆的建筑质量差太多了！
火暴猴兴奋地蹦跳，将自己天生而来的怒火都发泄在脆弱的房顶上。
突然，当它的脑袋探出了屋顶的区域，它一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
“啊呀，善行先生，我的火暴猴怎么又不见了呢？”
“我怎么知道！”
善行故作镇定的样子瞒得过在场众人，却瞒不过自小学习刑侦探案的君莎。
她走到火暴猴消失的正下方，用手轻轻揉搓毁坏屋顶时掉下的粉末。
“这是硬纸板的粉末。”
“超能道馆的房顶是纸板做的？”
武德挠挠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按照联盟的建筑标准，房屋建筑材料必须防火防电。
听说夏伯的旅馆最近因为建筑材料不合格被彻查了，难道善行也和夏伯一样，偷工减料了？
那也不至于偷工减料得这么狠啊！
万一下雨，那不屋里全漏了？！
“小兄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武德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君莎和乔伊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林杉。
“嗯。我们现在应该不在超能道馆的对战场了。”
“不在对战场？那在哪儿？”
“玩偶之家。”
听到这四个字，善行的脸色果然灰败。
截至现在，金黄市的人只知道娜姿拥有将人变成玩偶的能力，但还不知道那只是她的冰山一角。
娜姿可以将人缩小，投入她的玩偶之家，让活着的人在娃娃屋中自行探索。
就像动画中对待小智一样。
善行忌惮娜姿的成长，但同时也将她的能力视为宝藏。
他将宝藏小心遮掩，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娜姿的能力。
这个少年是如何知道的？！
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眼见事情败露的善行立刻对魔墙人偶下令。
“动手！”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天而降。
林杉等人和精灵在瞬间变成了玩偶。
雪白的大掌伸进屋顶，将被禁锢的玩偶们罩进手心。
随着大掌向上升起，众人终于看到了他们刚才所在的是什么样的地方。
那是一座完美复刻了金黄市街道建筑的微缩模型，除了被破开屋顶的超能道馆灯火通明，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像是为玩偶建造的城市。
而他们这些人就是其中的玩偶。
这座城市被放在一张平滑的长桌上，长桌之外是没有门窗的四面墙壁。
他们刚才看到的就是这间房间的屋顶，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光亮。
娜姿的大脸从黑暗中探出。
在他们的视角里，娜姿的皮肤如同一片浅黄色的山脉，毛孔和汗毛都清晰可见，就连鼻孔里的鼻毛都像他们的手指一般粗。
林杉甚至能看到娜姿鼻翼两边粗糙的皮屑，有点恶心。
“不愧是我的女儿，他们被你瞬移时竟然没有丝毫感觉。”
善行轰隆隆的声音如同雷鸣般响亮，娜姿清冷的女声此刻也震耳欲聋。
“那是因为他们骤然从魔墙人偶的超能浪潮中抽离，放松了警惕。”
雪白的巨掌将他们揣进连衣裙的口袋。
感受着自己尚能活动的身体，林杉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他将自己的脚伸出娜姿的口袋，向虚空中轻微抖动了一下。
同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小的善行看着女儿将玩偶又收进了她自己的口袋，眉头微皱。
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表情，向娜姿扬起赞赏式的笑脸。
“哈哈，你在那具身体里战斗得很好，女儿！记住，爸爸的精灵都是你的！你想用哪个就用哪个！不必为精灵费心！”
善行的语气体贴得让林杉想吐，但娜姿却面无表情，似乎对这样的话语习以为常。
在娜姿旁边，站着一个和她长相一致的女孩。
女孩解开眼角的纱布，露出带有裂痕的左眼。
那双眼睛和娜姿的眼睛一样，剔透清澈，但是眼角却残留着一条黑色的裂缝，像是还未被修复完成的破碎瓷器。
女孩的身体消散，重新幻化成带有蝴蝶结宽帽的娃娃。
娃娃扯了扯娜姿的裙角，向上攀爬。
娜姿托起她的身体，像母亲一样将她抱在怀里。
“接下来，你要怎么解释？”
“哈哈，这是大人的事情。你放心，爸爸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又是同样的回答。
娜姿无趣地垂下双眼。
她轻轻地为怀里的娃娃拍打后背，看着她缩成一团，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环抱住自己的脖子入睡。
“那只伊布和火暴猴呢？”
“瞬间移动跑了。”
“跑了？！你这孩子！爸爸难得为你找到玩伴，你怎么能让它跑了呢？！”
善行唉声叹气，像是女儿又做了让他恨铁不成钢的事情。
他拍拍女儿的肩膀，佯装大度。
“唉，没事，它们的精灵球还在，跑不远。你放心，爸爸肯定为你把那只伊布捉来！”
善行信誓旦旦，立刻瞬移离开了房间。
娜姿红宝石般的眼睛垂向地面，静默沉思。
每次都是这么说。
把母亲变作人偶是因为她待我不好；
把市民变作人偶是因为他们散播关于我的谣言；
向别人索要伊布是为了让伊布做我的朋友；
把踢馆之人送入玩偶之家是因为他们要破坏我们的道馆……
12岁的年龄已经足够没有上过学的娜姿发展出独立思考的能力。
虽然父亲严格限制了她与他人的交际，但卓越的超能力天赋却让她感知到了恶意与危险。
那间被父亲勒令禁止进入的房间，她早已探索过不止一次。
那些洒了满地的透明粘稠液体，她早已知道来自哪里。
还有那些已经痴傻的人类……
就算被关在温室的花，也是会怀疑土壤的。
何况，那是一朵抽离了童年记忆的食人之花。
娜姿举起手中的一把玩偶，血湖一般硕大的眼睛盯着他们，轻声自语。
“今晚，你们要看好了。”
她和林杉的交易开始了。
这是她第一次试图逃离父亲的掌控。
一定，也会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