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毕业以后,赛雅的情绪低落到了谷底,公主娇生惯养的脾气也臭,情绪不好就不爱说话,周柏林跟她没法沟通。
周柏林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二世祖,上来倔劲儿也是那个德行。
小姑娘三天两头哭,问她怎么了,也不说,这耗尽了周柏林的耐心,两人大吵了一架,冷战了将近一个星期。
赛雅自己也察觉到情绪不对劲,无厘头的委屈。
她对未来感到迷茫。
周柏林不一样,他对未来就有着很完美的规划。
赛雅家庭富裕,但如果比起周柏林和岑朝那样的家庭还是略逊一筹,放在京州这样的大城市,她更是没有底气,毕业前,她就开始焦虑工作问题。
在京州的学生,为了生存起早贪黑,疯狂内卷,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她也是筋疲力尽。
所以在毕业后,她一度陷入迷茫。
赛雅给母亲打了电话,大哭了一场,说她不想留在京州了。
母亲宠溺赛雅,只是说道:“不喜欢就回来呗,爸爸妈妈又不是供不起你,你让自己那么累干嘛呀。”
再加上和周柏林吵架,她更是下定决心回临德。
冷战的这一星期,赛雅和周柏林互相躲避对方,他出房间,她就躲在里面,他在家,她就装睡,谁也不迈出一步,谁也不肯低头。
周日早晨,赛雅起的早,她看着角落里的行李箱,鼻尖涌上一股酸涩。
她想,还是谈谈吧。
毕竟,这么多年了。
吵了那么多次架,赛雅是第一次低头。
她做了两个人的早饭,周柏林走出房间时,看见那道忙碌的身影,不由得一惊,男人下意识想躲回房间,却被她叫住了。
“周柏林,吃饭吧。”
半晌,男人嗯了一声,低声道:“我去洗手。”
当两人面对而坐时,才发现彼此疏远了很多。
赛雅吃着面包,却味同嚼蜡,对面的男人也是,虽然人是坐在这,但思绪早不知道飘去了哪。
想起那晚吵架,两人把最狠的话都说给了对方。
周柏林说:“就他妈是老子贱,热脸贴冷屁股的哄你,赛雅,换任何一个人,也他妈受不了你这驴脾气。”
“你他妈就作吧,咱俩也快完了。”
男人那天气的浑身颤抖,把门摔得几乎碎裂。
“那天——”
“那天——”
两人同时抬头,同时开口。
尴尬了几秒,赛雅低下眼勾了勾唇,“这么多次了,也该我跟你道歉了。”
“那天是我说了太多难听的话,这段时间我的情绪一直不好,让我们两个总是吵架。”
男人垂着眼,一言不发。
“周柏林,我明天就回临德了。”她终于开口,注视周柏林良久后,她缓缓的张开唇,“不打算留在京州发展了。”
周柏林抬起眼,眸子暗了一个度,“什么意思?”
“不处了是么?”
周柏林长得凶,生气的时候让人觉得恐惧,赛雅不怕她,因为她了解面前的男人,不然她也不会喜欢周柏林这么久。
“如果分手,我舍不得这段感情,周柏林。”赛雅嗓音微微哽咽,“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京州,我觉得很累,自从毕业以后,我很焦虑,我找不到自己来这的意义。”
“柏林,我最初就是为了你来的。”
女人漂亮的眸子被水浸润,顺着眼角滑落。
“可我发现我真的不喜欢这里,我也不爱好我的专业,不爱好我学的任何东西,我觉得压力很大,我们回临德不好吗?”
周柏林盯着她看了很久,伸手摸过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叼进嘴里,男人滑动打火机齿轮,燃着嘴里的烟。
他徐徐地吐出一口,沉声道:“我努力这么久,就是想在京州有个自己的家。”
“不靠父母,就靠我自己,在京州站稳,然后给你一个家。”
“我们回临德,不也可以有自己的家吗?为什么非得挤在京州?”
“赛雅,”周柏林声音极低,似乎也有些疲惫,“那不一样。”
“京州是多少人想要挤破脑袋驻足的城市?”
“我爸总是嘲讽我干什么都不行,我就是想给他做出个样来,如果我们能在京州站稳,落下本地户口,将来有了孩子,他出生的那一刻,就赢了很多人。”
赛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就是想安稳一点,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也不想非得在大城市。”
周柏林偏过头,逃避视线。
赛雅有些失望,她抬起手抹干眼泪,张了张唇,“那如果非要你做选择,你怎么选。”
“赛雅,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选。”周柏林回过头,他看着赛雅,男人狭长的眼眸红了几分,手背崩的紧了,隐隐泛起了青筋,他咬紧下颌,“我们这么多年了,你觉得我舍得你吗?”
“那你呢,这事落在你头上,你怎么选?”
“我选你。”她丝毫不犹豫。
赛雅站了起来,她低头看着周柏林,“你以为我喜欢学什么财会吗,我拼死拼活学习,考到财经,你以为是我喜欢吗?”
“那是因为离你离得近,你在这边。”
周柏林怔住了,喉头滚动。
“我承认,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一直让着我宠着我,对我很好,可是周柏林,没有任何一段长达七八年的感情是只有一个人付出的。”
两个人的情绪都崩到了极点,像是摩擦出火星的打火石,下一秒就能簇的燃起来。
这份沉默持续了很久,赛雅叹了口气。
“那就好聚好散吧。”
“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也别闹得不愉快,以后见了面,还得做朋友。”
周柏林走了,中午也没回来。
赛雅改签了航班,把原本在明天的航班改到了下午三点,中午,女孩煮了一碗面,吃下后,推着行李箱走了。
钥匙,留在了餐桌上。
*
岑朝在浴室洗完澡出来,他擦着头发,在桌前坐下,男人握住鼠标在电脑上动了几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岑,早饭。”那人的中文极为蹩脚,几乎都是单字蹦。
那男生将打包好的面放在岑朝手边,他抬起眼,笑了声,“谢了。”
“你赶紧吃,吃完再弄,等会面坨了
他刚吃上一口面,电话震响,周柏林打来的,岑朝蹙了蹙眉,想到这个时间段他们那边该是夜晚。
他接通。
半晌,没人说话。
“周柏林?”
“嗯。”
那边的人说话含混不清的,似乎是醉了,“我在酒吧,你能不能来接我一趟,喝多了。”
周柏林还是唯一一个能清醒着知道自己喝多了的人。
岑朝气笑了,他说:“周柏林,你喝了多少,我在德国。”
“哦。”男人淡淡的应了一声,呼了口气,“我都忘了。”
岑朝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语气有些担忧,“你这是闹什么呢?”
周柏林仰头对着天花板抽烟,“岑朝,赛雅走了。”
“走了?”
“什么意思?”
电话那边的男人散漫的笑了声,“散了呗。”
岑朝觉得不可置信。
“你又抽什么疯,你们俩都多少年了?”
他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反正挺多年了。”
“就因为上次吵架?”
“不是。”他吐了口烟雾,“我们两个矛盾太多了。”
“周柏林,你怎么想的?”
男人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我怎么想?”
“我想留在京州,我想跟她在这边有个家,有错吗?”
“她呢,她是这么想的吗?”
“她觉得压力大,不想留在这。”
岑朝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你甘心吗?”
周柏林调笑道:“甘心啊,有什么不甘心的,又不是我提的分手,是她不要的,我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岑朝知道他这是真的喝醉了,烂话一堆。
“你他妈要是甘心就不在这酗酒了。”岑朝戏谑道。
周柏林弹了弹烟灰,叼进嘴里,深吸一口,“我又不是你,谈个恋爱,搭进半条命,跟谁谈不是谈,这么多年浪费了就浪费了,没准遇见下一个,直接结婚了。”
“操。”岑朝对着电话爆了句粗口,忍着顺网线爬过去掐他的欲望,“你他妈欠干是不是?”
自己分手了还来揭他伤疤。
“周柏林,有种,你就一辈子呆在京州,别舔着脸回去找人复合。”
周柏林不屑的笑了,“我告诉你,我就不回去,我要是回去找她,我是你孙子。”
“你等着叫爷爷吧。”岑朝皱了皱眉,“告诉我你在哪,我找人去接你。”
岑朝心里明镜似的,用不了多久,周柏林就得回临德。
他肯定会去找赛雅。
绝对的。
“你别挂我电话。”周柏林囔囔道。
男人捏了捏眉心,酒精麻痹神经,他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周柏林烦躁地吐出口烟雾,“你这狗,他妈的,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听见听筒那边的男人轻哼了一声,“想我了就直说。”
“老子才他妈不想你。”
岑朝对着听筒不禁骂道:“臭德行。”
周柏林说,你在国外老子跟媳妇吵架了都没地去,他的那些朋友都不算朋友,根本说不出心里话,他还说他不想靠家里人,就想凭自己的能耐在京州立足,留在一线城市,给她买个大房子,然后有一个家。
男人沉默了半晌,张唇,
“蠢货。”
“喜欢的人在哪,哪才是家,没她,你把京州买下来都没意义。”
岑朝的朋友按着他的地址找到了周柏林,把人弄回了家,应岑朝的要求给他做了碗醒酒汤灌上。
岑朝对他这哥们儿真挺好的,那人想道。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坐一块就擦火星子,但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对方,岑朝远在德国还放心不下他。
好兄弟气人是气人,但总不能不管。
索性送佛送到西,他托朋友照顾好他。
他给周柏林留言了一条。
“论文过了就回国,送周公子出嫁。”
周柏林酒醒以后下意识走出房间找赛雅,可哪个房间里都没有女孩的身影,他拿起床上的手机,翻开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说她走了的那条信息。
男人烦躁地将手机扔回床榻里。
分手以后,周柏林整个人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做事情也是着三不着两的,他被导师训了一顿,停训三天。
晚上,周柏林坐在两人的房间的阳台前抽烟,距她离开已经一个月了,他还是停留在刚分手的那一天。
男人望着漆黑的夜色,长吐一口烟雾,心脏一阵抽痛,他拿出手机拨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响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几乎想要挂掉。
临近他放弃时,那边通了。
男人的心脏起伏到了嗓子眼,怦怦地剧烈跳动。
“柏林。”女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只不过许久没有听见,他觉得她的声音温柔了许多。
“嗯。”
男人低着眼,看着烟头的火苗一寸一寸往下燃。
“你,怎么了?”她问。
“再等等我好吗?”周柏林嗓音嘶哑,似乎在乞求。
女孩的声音透着不可置信的意味,“什么?”
“赛雅,我舍不得你。”
女孩听到这话以后,身体像是撞击在大海的礁石上一般,碎的四分五裂。
她声音微颤,“我们已经分开了。”
下一秒,女孩彻底僵住了,她隔着电话听筒听见了男人抽泣的声音,他嗓子哑的不像话,他说:“赛雅,你等等我,我回去找你好不好?”
听见他哭,赛雅也觉得窒息。
她和周柏林从小一起长大,印象里,他一直都是顽劣张狂的,混不吝的二世祖从来不知道收敛怎么写。
他那双眼睛看谁都凶,唯独看她时,总含爱意与宠溺。
高一谈到大四,七年时间,很久了。
他们吵了那么多次架,都没分开。
赛雅喜欢他,周柏林也肯低头。
怎么到了最后,还是坚持不下去了呢。
赛雅低下头,眼泪砸在手背上,她吸了吸鼻子,“周柏林,你别哭了。”
“我回来以后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不应该让你为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退步,你喜欢航天,好不容易当了飞行员,废了那么大力气才考上研究生,不应该就这么放弃。”
赛雅哭的哽咽,“妈妈说我们两个都有自己的追求,不应该因为彼此妥协,柏林,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周柏林咬紧牙关,低着头,眼泪泛滥,“我们还有机会吗?”
那边的女孩长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他们既不想为彼此妥协,也不想就这么算了。
那就看缘分吧。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至少现在,我们要好好生活。”
“三年。”男人声音嘶哑。
赛雅愣了几秒,“什么?”
“最后给我三年时间,我回去,我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