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女孩生气了确实没那么好哄,倪清漾根本不理他。
上课分组讨论的时候她也是安静坐在一边。
不参与,不开口。
英语课老师要求小组内自行翻译,岑朝就着这个机会问了她一句话。
问她怎么翻译。
倪清漾眼皮没抬,“不会。”
岑朝:“……”
少爷碰了一鼻子灰,落魄的缩回到一边去。
下了第七节课,赛雅拉着倪清漾出去。
岑朝留在了班级,他往下一瞥,看见女孩桌肚里的饭卡。
她的卡套是白色全包裹的,看不见里面卡的模样,岑朝脑袋里闪过一个很坏的想法,可以让倪清漾跟他说话。
只不过是铤而走险。
他抽出女孩的饭卡,卸下卡套,拿出自己的水卡把她的饭卡替换出来。
她到食堂以后在卡机上刷不出来肯定会张嘴问他借,说话的事情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岑朝也没料到自己会在吃饭的这个点被肖菲叫去。
他没能去成食堂,也没来得及告诉倪清漾饭卡的事。
结果可想而知。
岑朝回到班级时,班里还没有几个人,他刚要落座,突然感觉后背发凉,他转过来,迎面撞上那具星火燎原的目光,他坐下,倪清漾疾步走到他面前,啪的一下将饭卡摔在他桌上。
小姑娘上手就去掐他脖子,当然也没用力气。
“岑朝,你——”
“我要掐死你!”
女孩气的结巴,岑朝仰着脖颈任由她掐着,反正也不疼,“我可以解释。”
“闭嘴,不听。”倪清漾另一只手堵住他嘴。
“你喝我奶茶,换我饭卡,你知道我有多丢人吗?”
她捂着他嘴不让他说话,另一只手还掐着他,“岑朝,你再这样,我真的要跟你绝交了。”
绝交在她嘴里说出来就挺没说服力的。
她这么软。
倪清漾放开他,转身一瞬手腕被人握住,她听见岑朝说:“倪清漾,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抢你奶茶。”
他站起来,朝她逼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可不可以,不要其他男生的东西。”
倪清漾仰着脑瓜,瞳孔格外漆黑,她被这种逼仄的距离搞的脸颊火烧火燎的,最近这两天她总能被他撩拨成这样,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岑朝这么会撩。
“岑朝同学,这里是班级,请你注意你的举止。”
又给他扯别的。
岑朝扯了扯唇角,退开一步,他靠着窗台,“你昨晚考虑的怎么样了?”
倪清漾坐下,“考虑什么?”
“我能不能追你了?”
“我现在是在跟你吵架。”
“我这不来跟你求和了吗?”
倪清漾:“……”
她想走,岑朝不让。
女孩呼了口气。
“岑朝。”
“嗯。”
“如果我们两个下一次的月考成绩还是在年级前二,就在一起,可以吗?”
他僵了下,“你说真的?”
她应,“是真的。”
“只要我们两个在前二,不论谁前谁后。”
再给她一个月时间,如果下一次考试她的成绩依旧可以和岑朝相提并论,她绝对会勇敢放肆一回。
不再躲避任何事情。
“可以。”他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已然是势在必得,“就这么定了,女朋友。”
“岑朝!”倪清漾被他气的没招。
他对自己有信心,对她更有信心。
还挺矛盾的,两次考试都被她落下,他其实还挺不服的,心底想超过她,但又希望她永远位于首位。
可如果他们两个都位于前列,那就两全其美。
天色渐暗,上课铃打响,错乱的人影散开,各自归位。
窗外昏暗,有人喊着往窗外看,原来西边的天空完全阴了下来,乌云滚滚。
老师的课讲到一半,被轰隆一声雷响打断。
几声闷雷过后,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这节课是物理,无聊的让人发困。
今晚的雨吓的格外猛烈,轰隆隆的雷声巨响,似是在怒吼,雨珠打在玻璃上,溅出一圈水痕。
刷的一下,教室陷入一片漆黑。
随之而来的是学生们的欢呼喝彩声。
“砰”女孩的手撞在桌沿上,她的喉咙发紧,呼吸愈发困难,女孩摸着桌子站起来,一声巨雷划过天际,她趔趄的往后退了一步,倪清漾在原地蹲下,双手将耳朵捂住。
“倪清漾?”
岑朝在她一旁蹲下,喊了几遍她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
女孩浑身颤抖着,几度喘不过气来。
她落下一只手碰到了他的手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握上他的手,倪清漾的掌心出了一层冷汗,一片濡湿。
“灯……”倪清漾语气虚弱,“我——”
“怕黑……”
她说不出完整的话,倪清漾断断续续的拼凑出来她现在的状况,就好像在告诉他如何救她一般,她的嗓子被掐紧,濒临窒息。
班级里很乱,所有人处在黑暗中,很兴奋。
岑朝喊了半天周柏林的名字,他都没有听到,倪清漾攥着他手,他起不开,岑朝拿了本书扔过去,砸到周柏林肩膀上,他才有了回应。
“谁砸我了?”
“周柏林,你手电呢?”
今天是周四,手机还没被发放,带手电的几乎没有,但是周柏林还真的带了,军训结束时候发的,他一直搁在学校。
他在自己桌肚里翻来覆去的拿出一只小手电,把灯打开,给岑朝扔了过去,“拿手电干嘛啊,停电多好啊。”
“倪清漾怎么蹲着呢?”
岑朝没理他,把手电的光开到最大,朝着地板照过去,倪清漾低着头,看见下面那片圆形的黄色阴影。
“会好点吗?”岑朝拿着手电给她照明,短小的光束打在她发丝上。
倪清漾努力让自己镇静。
她喘着气,让自己的呼吸顺畅,岑朝反手握住她,“别害怕,我在你身边呢。”
“没事,别害怕。”
倪清漾尝试着站起来,岑朝的手电随着她走,让她一直可以看见亮光,她坐回到座位上,颤抖的身体缓缓平静,只不过那些黑暗的记忆碎片在她脑海中拼凑,狰狞恐怖的面庞冲击着她的大脑神经。
“赔钱货,你应该去死。”
“我早就应该弄死你,贱货。”
顷刻间,她的情绪崩溃。
倪清漾双手捂住太阳穴,低声哭泣,她哭的安静,肩膀抖动着,胡乱的摇着头,像是在辩解一般。
周围陷入死寂,只有她一个人被黑暗吞噬,盛满噩梦的匣子打开。
“妈妈,我求你带我走吧。”
“滚开啊!”
“妈妈……”
学校的发电机迟迟供不上电,学部主任拿着喇叭在走廊组织纪律,无奈一片漆黑,学生根本不听管教。
倪清漾陷入黑色的漩涡中,一寸一寸被吞噬。
她只是低着头哭,岑朝叫她,她也听不见,明明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吼声,却让旁人深感她的崩溃和窒息,岑朝手足无措的去触碰她的手背,往下探,最后拍上她的背。
刷——
曙光降临。
教室一片明亮,学生从兴奋转成了埋怨,嬉笑声转瞬之间成为了叹气声,总有人会希望学校停电,既可以不用上自习,又可以在黑暗的时候做一些想做的事。
岑朝晚上回家的时候,闷闷不乐。
他鲜少有疲惫挂在脸上的时候,hata以为他是学习累了,也没过多去问,在客厅和父母打了声招呼,就上楼了。
他把卧室灯按开,书包扔到了床上,打开电脑去网上搜了一下,他才知道是真的有人极度恐惧黑暗。
然而黑暗恐惧绝大部分来自于创伤障碍。
可能会因为一次在黑暗中受到刺激而形成应激反应,也可能是长期处在黑暗中而遗留的恐惧,这样的人往往在陷入黑暗后呼吸急促,浑身颤抖严重者会休克窒息死亡。
他到现在还记得,倪清漾哭了有多久。
来电后,倪清漾也一直在低头哭泣,不发出声音,只是一抽一抽的掉着眼泪。
他去搜治疗方法,发现这一类病症大多以药物治疗为主。
他见过了倪清漾怕黑的模样,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岑朝突然想到寝室熄灯的时候,她是不是要靠吃药来缓解焦虑。
她到底还有什么,是他触及不到的。
烦躁的情绪压到胸口,他把窗户打开,深抽了口气又吐出来。
再见到倪清漾的时候,她又如往常一样,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温暖,热烈,像火把。
她看起来,明明很乐观。
昨晚的事情两人心照不宣。
岑朝这两天心事重重,他藏不住事情。
心里有什么事情别人都能看得出来,尤其是hata,她对自己的孩子太了解了,喜怒哀乐都是写在脸上的,只不过他向来情绪稳定,低落的时候很少,也不发脾气。
最近这两天闷闷不乐的时候几乎没有过,所以她打算找他谈谈,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中午,岑朝回来后看见hata在沙发上坐着,打了声招呼。
“朝朝。”
“等会再上楼,今天爸爸不在家,我想和你谈谈。”
岑朝点点头,走过来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他似乎也猜到hata要问什么。
hata问他:“是不是真有喜欢的姑娘了?”
岑朝弯腰捞过茶几上岑崇山的打火机,他盯了半晌,滑了一下齿轮,猩红的火苗从虎口处冒出,他勾了勾唇,垂眼看着那簇火苗,“还真是。”
“谈了?”
他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后,
“嗯。”
hata验证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脸上也没有过多波动,声音依旧平稳,她缓缓道来。
“你知道爸爸是不允许的。”
“我知道。”他应,顿了半晌,他说:“可是妈,我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不想就这么算了。”
“那次在相城回来,你提到父母爱不爱孩子是跟这姑娘有关系吗?”
他回,“是。”
“这两天不开心,也是因为她吗?”
他说:“我没有不开心。”
hata平静的吐了口气,语气很缓,“朝朝,你做什么,妈妈都会支持你,但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要伤害到你自己,你想跟那姑娘谈恋爱,我可以同意,也可以不告诉爸爸,但是你一定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不要因为喜欢一个人而牵动情绪,更不要因为情爱去做出格的事情,一旦出现,妈妈绝对会让你们分开。”
这么多年,她跟岑崇山的教育观念虽然大致吻合,但有一部分还是不相同的,也就是早恋这件事,岑崇山明令禁止岑朝在这个年纪谈恋爱,他虽然宠着hata,但毕竟是一家之主,hata和岑朝打心底也是敬畏他的。
父子俩虽然平时斗嘴,到真事上,岑朝还是会怕岑崇山。
hata对岑朝没什么要求,就只要他健康快乐,只要在做所有事情之前他能保证自己不受到伤害的前提下,她都可以同意。
她也不在乎岑崇山那套门当户对,只要岑朝喜欢就可以。
“我答应你。”很长一段时间,他缓缓答道。
岑朝中午睡了个踏实的午觉。
踏实到离谱。
上午,肖菲说精细化管理绝对要争一面流动小红旗。
结果,
下午少爷直接登上班主任群聊的大榜,来了五分的首扣。
下午第一节课是物理,上了三十分钟,岑朝才出现在门口,他喊了声报告,物理老师点头示意他进来,全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姗姗来迟的岑朝身上。
刚一落座周柏林就在旁边佝着身子过来问他怎么回事,岑朝一脸困意,眼睛还是惺忪的模样,他懒洋洋的打个哈欠,“别提了, 睡死过去了。”
倪清漾一旁憋笑,她忍不住问道:“扣分了吗?”
他点了下头,慢条斯理的在桌肚里抽出练习册,“门卫大爷给我拍照了, 估计要完了。”
他估计的没错,只不过没想到惩罚这么社死,岑朝十七年来第一次, 想换个星球生活。
语文课刚上,肖菲拿着一张a4纸走上讲台.,她说:“我刚刚受到了学校的悬赏。”
她脸上表情还算轻松,同学们还以为是好事,结果她转身将那张 a4纸翻过来,啪的一下扣在黑板上,拿吸铁扣固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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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菲把岑朝被拍的照片打印出来了,而且是传真机彩印!!!
肖菲:“我就是人在床上躺,分从天上来呗,上午答应我的,下午直接给我扣五分,你们对你班主任就是赤裸裸的欺骗呗?”
肖菲看着黑板上照片,她说:“看看少爷朦胧的睡眼。”
众人哄堂大笑。
照片上岑朝半阖着眼,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头发较往日稍许的凌乱,胸前衣襟的扣子开着一颗,明显就是睁开眼发现迟到什么都没得及收拾火急火燎窜来的状态。
但他困的也确实睁不开眼,都拍照上榜了,还一副“老子不怕你,爱拍就拍”的架势。
少爷,还真是火上房,不着忙。
被肖菲这么调侃,岑朝耳朵都红了。
“岑朝,孔雀东南飞的课文五遍,椅子撤掉,站3天。”
岑朝乖乖点头,把椅子搬到前边,回来时看向菲。
“老师,照片能拿下来吗?”
“知道丢人了?”
“嗯,影响不好。”
肖菲转身把照片拿下来,一把拍在讲台上,故意装作气炸了的模样,道了句:“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