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子,他可算是说到了梁红英的心坎里。梁红英的目的,本就是想让他引导自己,借着他这个中间人回到曹府。
她佯装出一副十分吃惊的模样,开口问道:“曹家大院吗?我倒是听说过那里,可是个了不起的地方。”稍作停顿,她继续说道:“据说,那里光是用的下人就有上百位呢。那我要是去的话,能让我干什么呢?”
曹月红思索片刻,开口道:“你就安安稳稳地当座上宾。就算什么活儿都不干,我也养着你,你尽管放心。”说着,她伸手招呼,“来来来,跟我走。我母亲最听我的话了,我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今天我恰巧刚从省城回来,母亲还不知道我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梁红英便跟着她,两人专挑曲曲折折的小路走,生怕半路上再撞见那个老板。一路上,梁红英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开酒馆的老板,你认识吗?”
曹月红摇了摇头,说:“我怎么会认识他呢?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个老板。居然开枪打死了我的人,还要枪杀我。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等回到府里,咱们再商量应对的策略。”
梁红英跟着曹月红,一路曲曲折折。
终于,来到了曹家大门前。
刚到这儿,梁红英的心瞬间悬了起来,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汗,她满心担忧,生怕守门的认出自己。
守门的一眼便认出了曹月红,赶忙满脸堆笑地跑过来迎接 :“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曹月红满脸疲惫,神色间带着几分不耐烦,根本没理会他,正眼都没瞧一下,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走了几步,她还不忘回头,冲梁红英喊道:“来,跟我来!”
梁红英半低着头,脚步匆匆的,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生怕门卫从她的举止中看出破绽。
所幸,一切顺利。门卫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
接着,他们顺利地进了头道大门。
一跨过院子的门槛,梁红英心中感慨万千。她在心底默默想着:我又回来了,只不过是以男人的身份,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进了这曹府。迎接我的不知道又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府里的人是不是还在追查梁红英的下落,父亲是不是还在伤感?小青是不是还在为自己落泪,大太太是不是还在咬牙切齿的骂我,四太太呢?她有没有为我的失踪而忧虑,一切的一切都等待随后的证实。
曹月红脚步很急,径直朝着母亲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丫鬟和下人。
那些认识她的,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低下头,给大小姐行礼。
看来,曹月红平日里在府里很有威信,下人们都对她崇敬有加。毕竟大家都知道,她可是未来曹家的当家主人。
梁红英跟在她身后,也沾了光,一同享受着这份尊敬。
曹月红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回头,照顾着梁红英:“来,跟我来。”这让梁红英心里感觉暖乎乎的。
路上,梁红英碰到了几个认识的人。
甚至还遇见了那个曾经被她打落牙齿的老婆子。
老婆子也没认出跟在曹月红身后的这个小伙子就是梁红英。
梁红英这才越来越放心,看来自己的伪装十分成功。最开始她还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后来,连头也不用低了,整个人自在了不少。
走到月亮门的时候,梁红英知道,这里是小青工作的地方,她和小青曾一起在这里烧茶水、送茶水。
恰在此时,小青正好从里面出来,手里还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梁红英心中一紧,她分明的看到小青脸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自己失踪这几天,小青一直在牵挂着,他很想过去牵住小青的手,告诉她,妹妹我还活着,你别为我哭泣了,可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这种环境不允许!
小青不认识曹月红,所以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垂下手恭敬行礼。
曹月红也没把这当回事,径直往前走。
梁红英故意抬起头,看向小青。两人四目相对,小青居然也没认出眼前这个男人是梁红英假扮的。
这下,梁红英更加安心了。要是被认出来,梁红英还怕,小青控制不住情绪,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过了月亮门,两人顺利进到了大太太的院落。
还没进屋子,曹月红就大声喊起来:“母亲,母亲!”
大太太听到女儿的呼喊,急忙从屋子里迎了出来。梁红英怕被认出来,又紧张的低下头。
一看到曹月红回来,大太太满脸笑意,高兴得不得了。
曹月红一见到母亲,立刻扑了过去,抱住大太太就哭了起来。
大太太赶紧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这是怎么了,我的宝贝女儿?”
此时的梁红英,见大太太虽然看到了自己,神色却没有任何异样,看来也没认出自己。这才放心的抬起头,表情努力保持自然。
曹月红抽抽噎噎地说:“女儿险些就回不来了。”
大太太满脸惊愕,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你身边的这个小伙子是谁?”大太太目光犀利的盯住梁红英。
梁红英心里猛地一哆嗦,心想:莫非被认出来了?
曹月红边哭边说:“要不是他,我这条命可就没了。我们回来路上,路过一家酒馆,招牌写着‘天下第一酒’,他们说那酒是咱家的。可我一闻,酒的气味不对,一点都不香,尝了之后,发现是假酒。我一气之下,砸了几缸酒。”
大太太一听,点头夸赞:“砸得好,砸得对!打着咱们曹家招牌卖假酒,就该砸!”
曹月红接着说:“没想到,酒馆老板恼羞成怒,居然开枪杀人,把小龙给打死了,小虎跑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估计他应该没生命危险。我呢,要不是这位小哥拉着我拼命往外跑,也早就被打死了。”
大太太听了,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愤怒地吼道:“什么?谁这么大胆,敢对我的女儿下手!” 她大声喊着身后的丫鬟,“小霞,小霞!快去把金大山叫过来,让他带些人,带上家伙,去那家酒馆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无法无天!”
小霞赶忙应了一声,匆匆跑去找金大山。
梁红英看着这阵仗,心想:一场恶战怕是在所难免了,那边酒馆的人也不少,真打起来,还不知道会怎样。
母女俩进了屋子,梁红英站在门口,有点尴尬,不知道是该跟着进去,还是在外边等着。
就在这时,曹月红撩开门帘,冲梁红英喊道:“进来呀!”
大太太已经坐在一把椅子上,曹月红空出了一个上位,示意梁红英坐下。
大太太上下打量着梁红英,问道:“这位壮士,是你救了我女儿?”
尽管大太太暂时没认出自己,可梁红英还是特别担心。她尽量半低着头,回答大太太的话,生怕和她目光对视。尤其是说话的时候,还得假装嗓子沙哑,这让她觉得特别难受。
梁红英低着头说:“我也就是凑巧帮了一把,不算什么。”
大太太说:“那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更是我们娘俩的救命恩人,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曹月红在一旁搭话:“他现在正没活儿干,想找份工作。咱们府里活儿多,您就给他安排一个呗。”
大太太听了,“哦”了一声,站起来又打量了梁红英一番,说道:“这不难,这不难。你是我们的大恩人,要是在这儿讨生活,可不能把你当下人使唤。既然你救了月红,依我看,你就做她的贴身跟班吧。她要是回省城,你也跟着去。有你这么机灵的人在身边保护,我才能放心。”
曹月红一听,高兴得直拍手:“母亲说得对!我就缺这么个机灵又得力的人保护我呢,就让他跟着我吧。不过,母亲,您每个月可得多给我些钱,我还得给他开工资呢!”
与此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金大山带着几个手下,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在随从之中,梁红英一眼就看到了张二虎 ,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个色眯眯的家伙认出自己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可又强装镇定,鼓起勇气与张二虎对视了一眼。
万幸的是,张二虎只是随意地扫了她一眼,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看到梁红英如同看到陌生人一样。
梁红英暗自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金大山大步走进屋子,双脚一并,恭恭敬敬地给大太太行了个礼。
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地问道:“大太太,这么着急把我叫来,是出什么大事了?”
大太太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眼中满是狠厉之色。
她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说道:“马上把府里看家护院的都召集起来,带上枪。去那个‘天下第一酒’的酒馆!”
顿了顿,大太太接着吩咐:“去了先给我查清楚,那个老板到底是什么来路,查到了就先把人给我抓起来!”
金大山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连忙补充问道:“大太太,咱们是直接动手,还是把人抓了送到镇长那儿去?”
大太太一听这话,又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送镇长那儿去?他和咱们还有过节呢,送他那儿能有什么用?再说了,那镇长平日里对民间的事儿向来不管不问。送他那里,这不是自找麻烦吗!”金大山赶紧低着头是是是的,应诺着!
大太太稍稍缓了口气,接着说:“过几天我哥哥就会来镇上驻军,到时候,那镇长还算个什么东西!你们都给我大胆点儿,让兄弟们把府里那几杆枪都背上。我倒要看看,一个小酒馆的老板,到底哪来的胆子,敢打死我们的人!”
最后,大太太又强调道:“另外,你们别忘了,把小龙的尸体也抬回来。”
金大山听完,心里明白,这肯定是一场恶战 。对张二虎这类人而言,平日里就盼着找点刺激、惹是生非,打架斗殴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听到有这种“活儿”,张二虎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的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金大山同样如此,一想到能出去耀武扬威,顿时干劲十足。
他立刻风风火火地出去召集人手,大家纷纷背上枪。很快,一支十几人的队伍就组建好了,浩浩荡荡地朝着酒馆进发。
他们这番大动作,动静实在太大,很快就惊动了曹正平。
曹正平心里一紧,赶忙匆匆赶来询问情况。
曹月红一见到父亲,眼眶瞬间红了,“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扑进父亲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曹正平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抚:“孩子,先别哭,慢慢说,到底咋回事?”
曹月红抽泣着,把之前跟大太太讲的事情,又一五一十地给曹正平复述了一遍。
曹正平听完,脸上的慌张神色盖过了愤怒,他急得直跺脚,大声说道:“这还得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就算月红做得不对,也不能随意开枪杀人啊!这酒馆老板,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动咱们曹家的人!”
大太太在一旁接口道:“我已经派人去了,很快就能知道是谁干的。”她顿了顿,又若有所思地说,“我看这里八成有内鬼。咱们卧龙镇这些饭店、酒馆的老板,咱们大多都认识,可这‘天下第一酒’的老板,却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此刻的梁红英,见到父亲,心里五味杂陈,激动不已。她心里又有些忐忑,生怕父亲认出自己,只能微微低下头,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她看到父亲有些憔悴,几天不见也显得老了许多,他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在为自己担心,看到他如此疼爱眼前的女儿曹月红,那种羡慕之情油然而生,欣慰的是父亲也没有认出他来,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也和看到陌生人一样。
虽然梁红英得不到像曹月红这样的父爱,但是她觉得,能这样近距离地靠近父亲,梁红英心里还是暖烘烘的。毕竟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父亲,保护他,在必要的时候出手相助。
曹正平拉着曹月红的手,让她坐到椅子上,温柔地安慰道:“别怕,姑娘,有爹娘在呢,天大的事我们替你扛着。等金大山回来,咱们再从长计议,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曹月红哭着说:“父亲,小龙被打死了,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他跟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没想到死得这么惨。”
曹正平气得满脸通红,拳头不停地捶着桌子,怒声说道:“就算砸了他的酒,也不该开枪杀人啊!酒我们可以赔,损失都能赔,可他随便开枪害人性命,这也太目中无人了,简直无法无天!”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金大山匆匆回来了。
他跑到老爷和太太面前,一边甩着手,一边说道:“我们到那儿的时候,人已经跑没影了,走得干干净净。就只留下小龙的尸体,我们已经抬回来了,老爷太太看怎么处理?”
大太太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她看了一眼小龙的尸体,赶忙吩咐:“先抬出去,妥善安葬了吧。”随后,她看向曹正平,问道,“老爷,你说这到底会是谁干的呢?我看他杀人不像是针对整个曹家,倒像是单单的针对咱们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