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求败,这位将剑道推演至凡俗极致的绝代剑者,在连斩六剑无功之后,身形微微一顿。
他手中那柄陪伴他寻求败境、历经万古沧桑的古朴长剑,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清晰可闻的哀鸣。
剑身之上,那道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痕,如同活物般,悄然扩大了一丝。
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淡淡金光的浊气,那双锐利如剑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
与“熵”的对抗,消耗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对心神和意志的极致磨砺。
但,那挺拔的脊梁,依旧如同贯穿天地的神剑,没有丝毫弯曲!
眼底深处,那股仿佛要斩断宿命枷锁、逆转宇宙轮回的不屈剑意。
非但没有因为挫败而熄灭,反而如同被投入了烈火的精钢,燃烧得更加炽烈!
更加疯狂!
陆凡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决绝、带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玉石俱焚般惨烈气息的力量,正在独孤求败那看似疲惫的身躯内,疯狂地积蓄、酝酿!
那是他生命本源的燃烧!
那是他将自身所有的一切——
剑意、意志、乃至灵魂,都彻底融入剑道的最终升华!
“少年郎,接下来的三剑,你看仔细了。”
独孤求败的声音再次在陆凡的灵魂深处响起。
这一次,不再有之前的温和与期许,只剩下一种斩断一切羁绊、奔向最终归宿的决绝与……
悲壮。
“第七式——斩道!”
他手中的长剑,在此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实体形态,化作了一道纯粹的、凝聚了他毕生剑道理解的——
意志之剑!
这一剑斩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撕裂星河的光芒。
它甚至无视了空间和时间的距离,直接出现在了“熵”那绝对黑暗的法则护盾之前!
它斩的不是物质,不是能量,而是……
规则!
是秩序!
是“熵”赖以存在的宇宙法则本身!
嗤——!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仿佛能切割开灵魂的轻响!
那层之前吞噬了所有攻击、仿佛永恒不灭的黑暗护盾,竟然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穿的薄冰般,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却又无比清晰的——
破绽!
虽然这破绽只维持了不到万分之一刹那,便被更加汹涌的黑暗所弥合。
但陆凡看得清清楚楚!
有效!
独孤求败前辈的剑,真的触及到了“熵”的法则核心!
伤到了祂!
陆凡的意识体再次剧震!
原来,武道并非无法对抗法则!
只是需要达到更高的境界!
需要用不同的方式去理解和运用!
“第八式——断命!”
独孤求败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但剑势却变得更加凌厉、更加凝聚!
他燃烧生命本源换来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涌入古剑之中!
剑身上的裂痕再次扩大,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但他毫不在意!
他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了这一剑之上!
循着刚才第七式“斩道”在熵的法则领域上留下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破绽,凝聚了所有意志和力量的一剑,如同追溯因果的闪电,狠狠地刺了进去!
这一剑,不再是试探,不再是干扰!
而是直指核心!直指存在根基的必杀一击!
“吼——!!!”
一声充满了愤怒、痛苦、以及一丝……
难以置信的宇宙级咆哮,第一次从那团代表着“熵”的黑暗核心中爆发出来!
这一次,不再是冰冷漠然的法则宣告,而是真真切切的、充满了负面情绪的怒吼!
祂那原本圆融无暇、吞噬一切的黑暗本体,剧烈地波动、扭曲起来!
被轩辕剑斩中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虽然不大、却异常清晰的“空洞”!
那空洞并非物理层面的损伤,更像是……
祂的存在本身,被硬生生挖去了一块!
并且,那空洞的边缘,残留着一种极其纯粹、极其霸道的金色剑意,如同跗骨之蛆般,阻止着黑暗的弥合!
甚至还在缓慢地扩大着“伤口”!
“熵”!
受伤了!
被一个在祂眼中如同尘埃般渺小的三维生灵,用那看似早已被淘汰的、落后的“武道”,真真切切地伤到了祂的本源!
这简直是祂诞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愚昧的虫豸!汝彻底激怒了吾!”
“熵”的咆哮声化作毁灭性的精神风暴,席卷整片星海!
陆凡的意识体在这风暴中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几乎要被撕裂!
但他死死地支撑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独孤求败!
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独孤求败的身影,此刻已经变得异常虚幻,仿佛随时会消散在星光之中。
他燃烧了太多的生命本源,施展出这惊才绝艳的两剑,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他手中的古剑,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
但他那双锐利的眼眸,却在此刻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是生命之火最后的、也是最璀璨的燃烧!
他缓缓举起了剑,动作缓慢而艰难,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与神圣。
仿佛不是在挥出最后一剑,而是在完成某种古老的、关乎文明存续的传承仪式。
“第九式——”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又重如山岳,清晰地烙印在陆凡的灵魂深处。
“归寂。”
这一剑挥出。
没有光,没有声,没有能量波动,甚至没有了剑的形态。
只有一种……
意境。
一种仿佛要将整个宇宙都重新拉回原点,拉回那混沌未开、万物未生之前的绝对“静”与“无”的意境!
剑意所过之处,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空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连“熵”那狂暴翻涌的黑暗本体,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紧接着,那片代表着“绝对虚无”的黑暗,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消散!
湮灭!
并非被摧毁,而是被同化!
被还原!
被拉回到了比“无”更加本源的——
“寂”!
“不——!!!”
“熵”发出了惊恐到极致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