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缓缓搭在楚凌峰的肩上,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说道:
“楚叔,您别太伤心了。我相信那位姑娘泉下有知,肯定不会怪罪您的。
您瞧您现在如此难过,她若是在天有灵,看到您这般模样,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在家国大义面前,您的每一个抉择必定都艰难无比,您已经拼尽全力了,真的,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
楚凌峰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苦笑着摇头。
“小七,你太年轻,还不晓得这情之一字,一旦入了心,便成了一生都难以解开的执念。
这些年,我就像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世,满心都是愧疚。
无数个日夜,我都在想,若能重来一次,我到底该如何抉择?
可每一次,心底给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我还是会为了家国大义,舍弃她……”
说到此处,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眼神逐渐变得迷离,仿佛穿透了悠悠岁月。
“我曾天真地以为,时间会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能冲淡所有的伤痛与记忆。
可每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她的音容笑貌就愈发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熟悉的眉眼、温柔的笑容,仿若她此刻就在我身边,在我耳边轻声诉说着那些未尽的诺言。”
听着楚凌峰的这番话,苏瑶心中一阵酸涩,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劝解。
她只能默默地陪着他,一同陷入这沉重的沉默之中。
良久,楚凌峰像是终于从回忆的漩涡中回过神来。
他轻轻拍了拍苏瑶的手,努力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容。
“小七,多谢你肯耐着性子听我这一番絮叨。
今日把这些憋在心里多年的话讲出来,心里头倒是好似畅快了些许。
你也早些回屋歇息吧,莫要陪着我这个满心丧气的人在这冷风中久待,仔细着凉。”
苏瑶微微摇头,眼中满是真诚与关切,轻声应道:
“楚叔,我可不觉得您丧气。您心中装着家国大义,有担当,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只是这世间的命运对您太过残忍,才让您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您要是往后还有什么心里话想倾诉,小七随时都在这儿陪着您。”
楚凌峰心中一暖,刚要开口回应苏瑶,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
“楚叔,阿姐,你们在这儿啊!”
原来是唐悦带着赵平匆匆寻了过来。
唐悦神色间满是担忧,生怕苏瑶这么久没回去是出了什么意外。
楚凌峰赶忙整理了下情绪,站起身来,朝着来人挥了挥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
“在这儿呢,没事,就是和小七闲聊了会儿。”
唐悦走近,目光在楚凌峰和苏瑶脸上扫过,瞬间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压抑。
她心中虽满是疑惑,可看着两人的模样,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夜色渐深,寒意也重了,咱们回屋吧,可别让老夫人等急了,再担心咱们。”
众人纷纷应和着,一起往住处走去。
此时,主院内一片静谧,楚老夫人身着一袭暗纹锦袍,静静地伫立在庭院之中。
安嬷嬷脚步匆匆,神色间透着几分焦急,一路小碎步赶来。
到了近前,她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小姐,听下人们来报,小公子不知怎的,竟去厨房取了酒。”
“哦?” 老夫人听闻,缓缓回过头来,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
“说来也怪,自从小公子此番归来后,每日里就只瞧着他嗑瓜子打发时间,滴酒未沾,安稳得紧,可谁能料到,今日竟又突然喝起酒来。”
“哎,” 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怕是以往那些刻骨铭心的事儿,终究还是在他心底扎了根,成了他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难以忘却啊。”
“虽说小公子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可他心里头藏着的那些苦,怕是都一股脑儿地掩盖在那张笑脸之下了。”
安嬷嬷微微摇头,言语间满是心疼。
“都四十的人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至今也没成个家,照这样下去,咱们国公府这一脉,怕是早晚要断了香火啊。”
老夫人再次重重地叹息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与忧虑。
“要是茹锦姑娘还在就好了,小公子必不会这么凄苦。想当年,他们俩站在一处,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一个聪慧伶俐,才情出众;一个风趣机智,气宇轩昂,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声登对。”
安嬷嬷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是忍不住簌簌而落。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罢了,随他去吧。” 老夫人摆了摆手,那动作带着几分疲惫与沧桑,“时辰也不早了,都早点休息吧。”
翌日。
苏瑶静静坐在马车一角,眼神游离而空洞,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
察觉到苏瑶的异样,赵平不着痕迹地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唐悦:“你阿姐这是怎么了?看着怪不对劲的。”
唐悦轻轻摇了摇头:“昨天晚上从亭子里回来,她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一直都闷闷不乐,也不知道到底碰上啥事儿了。”
萧瑾轩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紧追随着苏瑶,她的每一丝落寞、每一分失神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心里明镜似的,小七定是知晓了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之事,才会如此魂不守舍。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微微凑近,轻轻开口:
“小七,昨日师父跟你说了些什么?你要是心里憋了事儿,别一个人扛着,说出来,咱们几个一起想想办法,总比你自己闷在心里强。”
苏瑶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猛地从遥远的思绪中拽回了现实,她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后,目光在三人脸上依次流转一圈,却没有直接回应这个问题。
“两位兄长,能跟我讲讲楚叔以及靖国公府的过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