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个声音从室外突兀地钻了进来:
“方才明明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怎么这会又没动静了呢?”
那语调里满是疑惑,惊得赵平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小七小八都在前院,不应该有人才对啊。”
好在随着这句话缓缓落下,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声音逐渐减弱,慢慢远去。
“完了,公子,咱们现下都到了小七小八的地盘,要是被发现,那可就是二两银子的罚款,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平瞪大了眼睛,紧张得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方向,好似下一秒就会有人破门而入。
萧瑾轩却神色沉稳,冷静地分析道:
“你不说,我不说,他们又怎会知晓?咱们小心些,别弄出动静便是。”
“不管了,我实在是困得厉害,眼瞅着这床就在跟前,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赵平的目光胶着在眼前那张看起来无比舒适的床上,眼神中满是渴望与决绝。
“公子您不说,我也不说,他们铁定不会知道的!”
话音未落,他便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拉扯着,脚步踉跄地奔了过去,不管不顾地躺了上去。
他的身体甫一接触到柔软的床铺,浑身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整个人如同陷入了一团温暖的云朵里。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抛开一切纷扰,美美地睡上一觉,至于其他的事情,统统等睡醒了神清气爽之后再说。
很快,轻微的鼾声便从他的口鼻间溢出,他已然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并做起了美梦。
梦里,有柔软舒适的床,任他肆意翻滚,疲惫感一扫而空。
有香气四溢的烤鸭,那色泽金黄、皮脆肉嫩的模样,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还有各种美好的景象,让他沉浸在幸福之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他感觉到一股大力在推他,仿若从云端瞬间被拽回地面。
就在他迷茫、分不清东南西北之际,那力道又迅速从他身上抽离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赵平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意识还处于混沌状态,努力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吱呀” 一声,仿若一道催命符,门缓缓开了,两个人影裹挟着满腔怒火大步走了进来。
直到看到那两个人愤怒的表情时,赵平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大事不妙,脑袋 “嗡” 的一声,瞬间清醒了大半。
“好啊,你个老六,居然敢趁我们不在,大剌剌地睡我们的床!”
唐悦柳眉倒竖,杏目圆睁,恨声道。
那语气仿佛裹挟着冰碴,冻得人一哆嗦,说完便一个箭步冲上前,作势就要动手。
赵平此刻吓得肝胆俱裂,本能地以手护头,心中被恐惧和懊悔填得满满当当。
恐惧于即将落下的拳脚,懊悔自己怎就猪油蒙了心,贪图一时安逸,落到这般田地。
“好啦,小八,事已至此,睡都睡了,打他一顿也于事无补,咱们还是按照规矩来吧。”
苏瑶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唐悦的胳膊,语气相对平和,可那平和之下,又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
为了商讨出应对这件棘手事情的妥善办法,四个人各怀心思地围坐在一起。
屋内的空气仿若都凝固了,只余下一丝紧张的气息在众人鼻尖萦绕。
苏瑶率先打破僵局,不紧不慢地提议:
“既然老六对咱们的床这么‘情有独钟’,也不是不能通融,就依着之前定的规矩,一两银子睡一次吧,这也算便宜他了。”
唐悦虽满心不甘,但略一思忖,也勉为其难地冲苏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在她看来,这个法子虽说不能完全解气,可也还算合乎情理。
赵平一听这话,却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差点直接叫出声来。
一两银子啊!
这足够普通人家好几个月的嚼用了,如今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就要掏这么多银子,这不是明抢嘛,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萧瑾轩仿若置身事外一般,静静地坐在一旁,自始至终不发表任何意见,眼神平静如水,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最终,少数服从多数,赵平以一票对两票的劣势败下阵来,满心无奈,只能咬着牙,憋屈地同意付一两银子一次。
自这次不大不小的风波后,四人的关系悄然发生了微妙至极的变化。
以前还有些羞于说出口的银钱问题,变得不再难以启齿。
众人开始更加直截了当地讨论钱财的使用与分配,好似一夜之间,钱袋子都敞了开来。
为了让银子的往来有个清楚明白的账目,唐悦自告奋勇地承担起 “账房先生” 的职责,将每天的开支都事无巨细、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
每写完一笔,她便把账本 “啪” 的一声拍到赵平面前,不容置疑地让他摁上手印。
赵平看着那账本,就像看着吃人的猛兽,每摁一次手印,都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那一个个红手印,印下去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自银钱之事不再隐晦,又悄然间衍生出另一番别样景象,那便是拳脚相加的纷争日益频繁。
但凡众人一有分歧,唐悦那火爆脾气瞬间就被点燃,二话不说,抬手就朝着老六挥拳头。
屋子本就狭小局促,赵平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无奈之下,便只好抬起手来,可怜兮兮地挡着,嘴里还哀声道:
“你下手轻点,我知错了!”
不是他赵平天生没血性,任人拿捏,实在是他和公子如今身无分文,寄人篱下,又不想被人赶出去,在这屋檐下,便唯有挨打的份了。
唐悦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从何时起,只要一瞧见这个老六混吃混喝,还妄图赖账,再联想起之前他带给自己的一连串惊吓与难堪,那紧握的拳头便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识,失了控制,怎么都收不住。
苏瑶起初还会上前拉一拉架,充当和事佬,可日子久了,见这两人就像对冤家,成天闹腾,她也懒得管了,干脆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悠然自得地看好戏。
偶然间,她瞟了一眼躺着的老五,竟发现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也不似从前那般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可察觉到她的目光后,那人立马就收敛了表情,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窗外,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