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顾华超站在阳台上，手里捏着手机，眼神幽深。
梁志斌的话像是一根倒刺，扎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知道，梁志斌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混混，张嘴闭嘴都是胡言乱语。但这一次，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些事情他怀疑过，其实是真的。
他必须弄清楚。
他指尖微微收紧，拨通了顾华芸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顾华芸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华超？”
“姐。”顾华超声音低沉，开门见山，“钟昕前夫今天对我说了一些话。”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顾华芸轻笑了一声：“他说什么了？”
“他说，上次他争抚养权，是有人资助的。”顾华超的眼神微微眯起，盯着远方的夜景，语气平稳却带着一丝试探，“让我回去问问，是不是父亲。”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
顾华超没听到预想中的否认，他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握紧了手机：“姐？”
顾华芸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淡淡的讥讽：“华超，你问我，不如直接回家问问父亲？”
顾华超的心脏微微一缩。
他本来只是想求证，可顾华芸的这句话，让他忽然意识到——她知道些什么。
“姐，父亲到底有没有做过这种事？”他的声音低哑了几分，“你知道什么？”
顾华芸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不紧不慢：“华超，你还记得我大学那会儿的事吗？”
顾华超皱起眉，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指什么？”
“章硕非。”顾华芸轻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的意味，“你不会以为，当年我没有跟他去法国，单纯是因为我自己反悔了吧？”
顾华超呼吸微滞，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姐，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顾华芸声音淡淡的，“父亲不喜欢章硕非，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更不希望我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他为我规划好的未来。于是，他用了最简单的办法——让章硕非，永远不能留在我身边。”
“……”
顾华超的手指收紧，整个人僵立在夜色中。
他知道姐姐和章硕非曾是恋人，但他一直以为，当年顾华芸是因为现实的考量，主动选择放弃那段感情。可现在听她的语气……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他嗓音低哑地问。
“能做的事多了。”顾华芸轻笑了一声，“你应该很清楚，他最擅长的，就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掉他不喜欢的变量。”
顾华超的心脏狠狠一震。
“所以，你现在还不习惯爸爸的做法？解决自己不喜欢的一切？”顾华芸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水。
顾华超沉默了，手指攥得更紧。
如果顾振华真的拆散过顾华芸和章硕非，那他对钟昕做这种事，也就不奇怪了。
他想起那场抚养权官司，想起自己那段时间莫名其妙的被牵扯进去，想起父亲看着他的眼神——
那根本不是简单的放任，而是有预谋的操控。
良久，他低低地开口，声音沉如大海：“……姐，你现在在做什么？山城项目是怎么回事？”
顾华芸顿了一下，随即轻笑了一声，语气意味深长：“华超，这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然后，她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忙音响起，顾华超却站在原地，手指一寸寸收紧。
他忽然有种预感，自己即将面对的，不只是父亲的操控，还有姐姐的算计。
魔都，章硕非的私人会所。
灯光柔和的包间里，红酒在高脚杯中微微晃动，章硕非坐在沙发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沿，目光落在对面的顾华芸身上，嘴角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你弟弟，最近可真是风头无两啊。”
顾华芸抬眸，神色淡漠：“他一直都这样。”
“Zhong Sweet & co. 这家店，短短1个月不到，就成了魔都的顶流甜品品牌。”章硕非轻轻啧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晃着酒杯，“你说，如果它出了点负面新闻，会怎么样？”
顾华芸低头翻着手机，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章硕非随意地将酒杯放在桌上，懒懒地开口，“网红品牌嘛，最怕什么？食品安全问题。跟之前一样。”
他语气悠然，带着某种漫不经心的算计：“找几个‘顾客’，去店里买甜品，然后‘吃出问题’——腹泻、过敏，甚至更严重一点的，食品里有异物……你觉得呢？”
顾华芸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
“你不觉得太低级了？”她语气淡淡的，“他们上次已经面对过了，这次可不会再跟上次一样随随便便就能被击垮的。”
“所以才要让问题变得无法挽回。”章硕非轻笑了一声，随即偏头看向坐在包间另一侧的男人，“付总，你怎么看？”
坐在那里的男人，五十多岁，穿着一身低调的定制西装，脸上带着一丝精明的笑容。他微微往前倾了倾身，语气沉稳地道：“如果你们要搞臭一个食品品牌，最直接的方式，确实是让它陷入食品安全危机。”
“但仅仅是几个顾客投诉，影响不够大。”
“要做，就要一击致命。”
付总眯了眯眼，推了推金丝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们可以让官方介入，让Zhong Sweet 直接面临‘食品安全抽检’。 你们知道的，这类抽检通常都不会有问题，可只要我们‘稍微’调整一下数据……”
章硕非嗤笑了一声，显然很满意这个提议。
“让钟昕的甜品店直接被官方封禁？”他摸着下巴，笑得玩味，“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案。”
“但这还不够。”顾华芸缓缓开口，她的语气依旧淡漠，听不出喜怒，“食品安全问题，未免太简单了。如果能让资本市场对 Zhong Sweet 失去信心，让投资人撤资呢？”
章硕非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光：“你是想……从根源上掐死它？”
“食品安全问题，最多让他们损失几个月的营业额。”顾华芸不紧不慢地分析，“但如果让银行冻结资金，供应商断供，投资人撤资——这家店的根基才会真正崩塌。”
付总推了推眼镜，点头：“资本市场就是这么现实，一旦Zhong Sweet 被贴上‘高风险’标签，没人会再投钱进去。”
“供应商那边我可以安排。”章硕非淡淡道，“让他们停止供货，或者以各种理由提高价格，拖延交货时间……钟昕的甜品店没有原材料，就算她的手艺再好，也只能空着。”
“还有更彻底的方法。”付总轻声笑道，“让 Zhong Sweet & co. 受到举报，说他们涉嫌‘偷税漏税’。如果税务部门开始查账，就算他们完全合规，也会被拖个一年半载。”
“银行冻结资金，资本撤资，供应链断供，官方查账……”章硕非意味深长地笑了，“这可比单纯的食品安全问题有趣多了。”
他抬眸看向顾华芸，笑意不减：“华芸，你这一手，比我还狠啊。”
顾华芸没有回应，只是端起红酒杯，轻轻晃了晃，目光平静地看着深红色的酒液流转。
她当然清楚，如果 Zhong Sweet 被曝出这些问题，哪怕事后澄清，也会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
更何况，这不仅仅是钟昕的店。
——这还是顾华超在魔都的第一步布局。
她想看看，顾华超到底能走多远，又能撑多久。
但她不会直接出手，而是让资本市场的规则，自然而然地吞噬他。
章硕非喝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笑了：“顾华超，钟昕……你们准备好迎接风暴了吗？”
而这一切，顾华超和钟昕，完全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