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金清,金清已经换上了一身警服,又酷又飒。金清主动向溪玥和苍云峰介绍道:“下午我们找了谈判专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和黄杨聊了一个小时,黄杨最后终于松口了,承认他和缅北的诈骗园区合作,以培训的名义把人安排到泰国,从中牟利。我在电话里和你们提到的赵旭峰,就是黄杨骗出去的,现在已经回国了。”
溪玥提出想法说道:“能不能先见一见赵旭峰,然后再和黄杨谈?”
“可以啊。”金清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应该快到了,你们先去接待室休息一下,我来安排。”
接待室内,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刚刚把茶水送到,金清就带着赵旭峰来了,陪同赵旭峰一起过来的还有他爱人。
金清坐在溪玥身边,主持这次见面谈话。房间里挂着国徽、国旗的,这种气氛就有点压抑,再加上金清穿的是警服,无形中又多了几分威严,金清的说话语气特别官方,语气也是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她嘴上说着安慰赵旭峰和他爱人的话,“你们不用紧张,今天请你们过来是配合调查,了解一些情况,这两位是受害人的家属。”
赵旭峰表情呆滞,眼神木讷,听了金清的话就坐在椅子上点头,也不吭气。
赵旭峰的爱人客客气气的说道:“他在外面受了很严重的刺激,医生说需要很漫长的恢复过程,还请你们见谅。”
溪玥安慰赵旭峰的爱人说道:“理解,我弟弟叫龙乐园,被骗去白象园区了,同样是去黄杨国际贸易公司应聘,说是去泰国培训对接业务,去了就没回来。”
赵旭峰抬起头看向溪玥说道:“我知道,我见过那孩子,他去的第一天就被打到吐血,园区里的管教振南好像是针对他。”
“针对他?”苍云峰追问道:“什么意思?”
赵旭峰解释道:“我们被带到园区的时候,那里面的人说话还挺客气,告诉我们来了就好好干活,或者是让家里给钱赎人,不要想有的没的,如果逃跑是要受惩罚的,听话的人,开始是不会挨打的,只有那个龙乐园,到了就被毒打了一顿,各种虐待。”
溪玥有点不理解,问道:“对你们还挺客气?”
赵旭峰说道:“我们都是电诈园区的老板花钱买过去的。我去的当天,管教就告诉我们了,一个人10万块钱买去的,所以我们至少要赚20万给园区,他们要回收成本的同时利润翻倍,要么让家里打钱,要么好好干活赚钱。”
金清面前有一个笔记本,她右手拿着笔看向赵旭峰问道:“干活赚钱就是搞电信诈骗么?”
赵旭峰道:“男的大多数是搞电信诈骗,当天就发给我们一个话术秘籍,让我们好好学习,第二天就开始实操上岗,如果不想干活,可以马上联系家里给钱赎人。”
苍云峰问道:“你在那边多久?你是怎么回来的?”
赵旭峰回忆道:“我在那边差不多两个月左右,开始我联系家里给钱赎我,前前后后家里给了接近50万,把存款都给了,能借的亲戚都借了,最后我和我老婆通话,我老婆哭着说实在整不到钱了,让我自己想想办法。”
苍云峰继续追问道:“你想到办法了?”
赵旭峰回忆道:“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利用通讯设备联系到了当地的蛇头,基本上就是缅籍华人,他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让我想办法先去医院,医院逃跑更方便一些。”
溪玥抓住问题的关键,追问道:“你怎么能相信这个蛇头呢?你又是怎么联系到蛇头的?”
赵旭峰道:“在电诈园区里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通讯设备,手机、电脑都有,手机大多数都是安卓手机,一个手机上有很多微信、qq以及各种社交账号,什么陌陌、suol的,等等、等等,一天聊天几万条信息,管教只是抽查聊天记录,有些软件带定位,蛇头通过定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大概位置,然后提出帮我们逃走。当然,也有管教安排打手,冒充蛇头来试探我们的,同园区的人就被发现了,直接打断了一条腿。”
苍云峰记住重点,看向溪玥说道:“电诈园区里面可以用通讯设备。”
赵旭峰道:“如果没有通讯设备,我们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而且我们这些猪仔对于电诈园区的老板来说,就是行走的人民币,如果不是很有必要,他们不会轻易嘎腰子、卖血、要人命的,最差也能把手里的猪仔转卖给另外一个园区,如果是个残废,影响价格。”
金清搭话道:“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如果一个猪仔被卖血、嘎腰子,说明这个人已经被榨干了,把他背后的整个家庭都给榨干了,甚至他自己也是那种能力不足……不对,在这用能力不足这个词有点过分了,就是说,这个人搞诈骗也不行,卖给其他园区,价格很低甚至其他园区都不愿意购买?”
“对。”赵旭峰给了肯定的回答,“卖血、嘎腰子那都是下下策,在园区里面,如果诈骗金额足够多,甚至还有一些优待和奖励,各种各样形式的奖励都有,包括赏个女人享乐等等。”
聊到这,苍云峰的嘴角竟然有一丝微微上扬,一旁的溪玥斜眼看向苍云峰,给出了一个眼神警告。
苍云峰掏出烟掩饰尴尬,看向金清问道:“这里是不是不能抽烟?不好意思,习惯了。”
金清很理解的说道:“没关系,可以抽,大家都随意一点,今天不是审讯,就是闲聊了解情况。”
苍云峰把烟递给赵旭峰,说道:“兄弟,抽烟。”
赵旭峰接过烟说道:“在园区里面,烟也是一种奢侈品,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抽到的,可以用工资买烟。”
“还有工资?”这刷新了苍云峰对电诈园区的认知,“一个月多少钱?有了钱要怎么消费?连园区都出不去,钱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