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张偃月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在王室走廊里。连续拐了几个弯,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在走廊尽头看到几条警戒线。张偃月走到警戒线前,伸手拆下桩子上的插销。
“偃月大人稍等。”边上的房间打开门,一位少女穿着丧服叫住张偃月。
“请问您远道而来是要做什么?”
“调查,我有王室批准的最高许可。”张偃月不想废话,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刻着亮金色王印的卡片晃了一下,随后把警戒线一条条拆下。
“且慢且慢偃月大人。我正在为景和大人守灵,您这样打扰他的安息,恕我不能坐视不理。”
“守灵?我怎么不知道景和他有子女?”
“景和大人生前克己慎独,确实没有留下后代。但作为建立王国的功臣,死后无人维护他的清净未免太过凄凉。我是景和大人亲戚的女儿,虽然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能在报刊上见到他,我还是愿意在他逝去以后守护最后的安宁。”
“要守灵去他的坟前,这里是王宫。”
“景和大人选择离开的地方就是这里,那么于我而言,他的坟就在此处。”
“哪来那么多的歪理。”偃月大人心想,脑海里充满疑惑,这个人她也从来没有见过或者听景和提及,唯一和景和有一点联系的,就是她淡黄的发色。
“很抱歉偃月大人,我知道您是公事公办,但还是请回吧。”少女谦卑地向张偃月行礼,弄得张偃月感觉到一丝负罪感。
“景和大人若是知道有你这样的亲人为他守灵,那想必他在另一个世界也会安心地看着我们。”一个充满正气的声音从张偃月身后传来,伴随着响亮的脚步,白无颜迈着步子来到她们面前。
“白将军……”少女看到白无颜脸色瞬间大变,但还是努力保持矜持。
“不瞒你说,景和大人生前是我很重要的一位老师,他教过我如何正视自己内心的怀疑与恐惧。可以说没有景和大人,就没有今天的白无颜。”白无颜自顾自地说着,张偃月看着眼前的少女,紧紧抿着嘴唇似乎压力很大。不像是出于愤怒,更多的是意外和不安。
“我,为了景和大人……”
“如果你不介意,我也想为景和大人守灵。希望他的在天之灵可以在我的梦中为我指点迷津。”白无颜打断她的话。
“那还是,还是不必了,守灵者必须是亲人。”少女慌乱地退后几步,关上房间的门。
“真是麻烦白将军。”张偃月说。
“小事。我之前就怀疑过她的身份,一点可靠背景都没有,却被引荐到王宫里为景和大人守灵一年。如果她今天不为我们让道,那剩下大半年的时间我不介意和她一起过。”
张偃月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白无颜整理一下自己的军装和头发,跟着她一起进入景和的房间。整个房间不大,室内装潢极简,除了桌上的盆栽和一旁的书架外,只有墙上挂着的几副水墨的山水画卷。阳光透过几扇特别大的窗户照射在房间的地板上,整个房间似乎和外界是一体的。
“景和大人房间的窗户是特制的,房间里也没有灯。他一直希望能够回到自然的怀抱,可惜,他的愿望是以这种方式实现的。”白无颜惋惜地看着墙上的画卷。
“岩心族人是大地的孩子,他当初会愿意和我们一起作战,也只是为了还这片土地一份清净。”张偃月触景生情。
“偃月大人您继续调查,我是个粗人,就不留在这里过多打扰。”白无颜说。
“谢谢你的帮忙。”
“不用谢。”
白无颜退出房间,张偃月一个人开始审视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可看的地方不多,张偃月很快就看完一圈回到了门口,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早知道一开始调查死因的时候让那些人多留些照片。现在遗体和污渍被清除,找起来一点头绪都没有。”张偃月抓了抓头发,继续看着整个房间。阳光投射到地板上,反射出空气中的点点微尘。
张偃月顺着看向自己的脚下,房间地板上有一层很薄的灰尘,稍微一动就能留下印记。虽然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不过她还是小心地踩着之前走过的地方,重新看了一遍房间。张偃月最后在书架附近停了下来,这一块的灰尘比其他地方都要少一些。她也不确定这不是风吹导致的,但这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留在书架前仔细研究了起来。
“都是哲学和文学书,没有问题。”为了找出一点异常,张偃月连书名都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几本斜靠在一起的书底下,她发现了一小块纸片。这张纸片明显是被撕碎的,只有指甲盖四分之一大小。
“景和他应该很爱惜书。”张偃月取出那张小纸片,抱着一丝希望翻看了一下,很可惜两面都是空白的。张偃月看了一会,一个身影悄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应该只是纸屑,不会是她留下的,不会是她……”
“哎,哎。”在教室里,月天抓着残的手,两个人的大拇指相互按来按去。
“耶,我赢啦。”月天的大拇指压在残的大拇指上,高兴地说。残看着月天的笑脸,怎么看怎么爱。
“捏。”残两手捏住月天的脸,软软的滑滑的。
“唔,你干什么?”
“喜欢。”
月天鼓起嘴巴,圆圆的腮帮把残的手指撑开了。
“更喜欢。”
残手掌轻轻压着月天的脸,让她慢慢吐着气变回原来的样子。
“哈哈哈,搞什么啊?”
月天和残说笑着,很快上课的铃声响了,二人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讲台和仍然有点喧闹的教室,继续小声交谈着。
“你说我这条裙子改短一点怎么样?”月天在自己大腿上比划着长度。
“太短了。”残表示不行。
“那这里呢?”
“合适。月天为什么要改校服?我特别喜欢月天现在这一套。”残摸着月天的衣袖。
“你放心,这一套是不会动的。我从学姐那里了解到,因为夏天很热,她们有些人会定制两套校服,一套秋冬穿一套春夏穿。毕竟我们入学是秋季,那个时候定制的校服往往都有点厚实,材料选的也不一样。”
“月天要穿的很清凉了?”残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噫,你好变态。短不短另说,至少换一套薄一点透气一点的。”
“哦。”残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怎么,你很想看我穿短裙吗?”月天坏笑着把脸凑过去。
“想。”残立刻老实回答。
“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穿给你看。”
月天满意地看着残连连点头,心里窃喜。
“你的另一套校服,要穿裙子。”
“这个……”残显得有点抗拒。
“你的腿型很好看的,而且你顾忌的那些伤,都很不明显。如果你还是介意,可以换过膝的裙子或者再长一点,总比你穿裤子好吧。你别告诉我你另一套打算穿短裤。”
“我其实,听完月天说的,也没有打算再订一套。”
“啊,为什么啊?”月天都默认残也想换一套了。
“我的长裤挺好的,很宽松透气,再者我没有很多的钱,抱歉。”残有意躲避着月天的目光。
“钱我可以帮你出,但是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理由,对不对?”月天一看残的眼神开始飘忽,就知道她又有所隐瞒,贴到残的身边近距离看着她。
“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露腿,但长裙总是没问题的吧。你明明身材这么好,我却每次只有脱完你的衣服才能看到,求求你了嘛。”月天开始撒娇。残吃不了月天这一套,态度慢慢软了下来。
“就算不换,那你也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嘛。”月天亲亲残的脸边。
“月天,月天不准笑话我。”残把月天抱在怀里。
“嗯嗯。”
“我从小就没有穿过几次裙子,因为裙子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我很害怕,走光……”
“之前试穿长裙的时候,你不是挺正常的吗?”月天有点想笑,不过还是没笑出来。
“那个时候只要站着,而且只有你和若叶静。如果校服是裙子,会有好多人看到,万一刮大风走光了,我实在是……”残靠在月天的头上满脸通红。
“说到底原来是害羞啊。”
“所以,我可以不要裙子吗?”
“当然可以,那是你的自由。不过我穿不穿短裙,那也是我的自由咯。”月天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残听到这里,心中又开始纠结起来,在欲望和羞耻心之间艰难抉择。残看了一眼月天的校服,连衣裙把整个大腿全遮住了,裹着丝袜的腿只能看到小腿肚那部分,实在是不能尽兴。
“我,我穿裙子。”
“耶,这就帮你设计上半身的衣服。”月天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校服定制表,开始写写画画。
“你都准备好了……”残有一种中了圈套的感觉。
“大家安静一下。”一个老师走上讲台,但显然不是同学们意料之中的老师。
“你们老师临时被安排到王宫做调查,这节课不上了。剩下的课时会安排新的老师。”
“啊?怎么回事啊?”
“平时成绩怎么办……”
“幸好我上次作业一点没写。”
那位老师宣布完消息就走了,同学们也马上熙熙攘攘地离开教室。
“哈哈哈,爽。”月天心情极其舒畅,牵着残大摇大摆地往回走。
“这个老师讲的慢,我听得懂。希望新老师也能讲慢点。”残有些担心。
“我觉得这门课没有很难理解的东西吧。是不是以前若叶静给你补习基础的时候没教好你。”
“是我太笨了,学过的魔法基础知识过几天就丢三落四。”
“嗯,不能算你笨吧。你平时不用魔法,不能将理论付诸于实践,忘的快只说明你的记忆力属于正常水平,一点都不笨哦。”月天摸摸残的脑袋。
“嗨,月天。”袁可欣迎面走过来,和月天打了声招呼,残默默地退远一点到月天身后。
“嗨,残。”袁可欣对她挥挥手,但是有点勉强。残被打招呼也很意外,同样挥手作为回应。
“袁可欣,你们家现在是不是没事了?”月天倒没太注意袁可欣和残打招呼的变化。
“当然。真的多亏了你们,我不用再住在酒店里面了。我终于可以好好在我的床上睡觉努力长高了。”
“啊哈哈,你加油。”月天很少见到比她还矮的女生,听到这番话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关于你说的盾牌,我和我爸妈回家以后就检查了一下我们家的藏品室。那里面唯一的一面盾牌是我爸爸从一个收藏家手里买回来的。”
“藏品室?你们家这么有钱?”
“我们家在王都经商好几十年了,收入还可以。我爸爸他,就喜欢收集一些来路不明又莫名其妙的古董。有一次他买回来一个项链给我妈妈当生日礼物,说是一千年前的公主戴过的,结果……”
残跟着月天听袁可欣说话,视野的角落里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动来动去。残抬起头,发现是千青躲在远处的一个柱子后面偷偷看着她们。千青自然也发现了残的视线,连忙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她不要多嘴。
“……谁知道我爸爸死性不改,还敢背着我妈妈偷偷买,那面盾牌就是这么来的。”
“不得不说你爸买了那么多次,至少这一次买到的是真货。”
“总之谢谢你们。还有,我现在在努力克服我不敢说话的坏毛病,能不能,借用一下残?”
“啊?你先说你要干什么。”月天一把抱住残的腰。
“不不不,就让她站在我面前,就好了。”
见袁可欣没有什么不好的企图,月天放开手,把残摆到她前面,两手抓住残的手贴在大腿边上。残不安地看了看袁可欣专注的神情,目光往远处看,千青的手指都快抠进大理石柱子里面。
“月天……”袁可欣瞪着眼睛看着她,残心里越来越不安。
“嗯!我现在已经没那么怕了。”袁可欣终于结束了注视,到一边去和月天分享喜悦。残松了一口气,不再敢看千青,躲到月天身边站着。
“……我要去图书馆一躺,先走了。”
残也没听清她和月天说了什么,两人道别以后袁可欣走过一个拐角,千青马上从柱子后面跑出来,经过她们面前的时候还看了残一眼。
“千青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
“别乱动。”在寝室,月天一手按着残的脑袋,另一只手里拿着粉底。残坐在月天的桌子前,桌上摆着一面不小的镜子和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嗯……”残克制着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努力让自己不乱动。
“你答应我的,不准反悔。”
“不反悔。你把我前面的头发扎起来吧。”
“哦对。”月天放下粉底,找出一根发带把残的头发都收到脑后。残闭着眼睛,等着月天给她化妆。月天忙完一通准备打底,看了一眼镜子里的残,两只眼都闭上以后对称了不少。
“如果没有伤,该有多好看啊。”
月天心里默默叹息,开始在残的脸上扑扑涂涂划划。
“好咯。”月天解开残的头发,帮她理成平时的样子。
“会不会化太重了?”
残感觉月天用过好多东西,小心地睁开了左眼。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么夸张,没有红的离谱的嘴唇和腮红,乍一眼看上去和原来没有区别。但仔细看,残觉得自己脸上皮肤变得更加光滑细腻,稍微白了一些;嘴唇涂了一点很淡的口红,显得更润更亮;眼角和眉毛都加了一些修饰,显得线条更柔美,或者说,更有女人味。
“好漂亮……”
残第一次觉得自己配的上漂亮这两个字,月天在一旁得意地点点头。
“那还用说。白魔法师才有的精准手法和剂量把控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快快快,出去给其他人看看你有多好看。”月天跑到门前打开门。
“月天……”残走到她身边把门掩上了。
“我这个样子,不想给太多人看。”
“这不是很好看吗?”月天又欣赏一下自己的作品,突然想到如果唐雁看到这样的残,自己会有多少种可能要和她打起来。
“呃,肥水不能流了外人田,还是等结婚这种重大场合再给你化妆好了。”
“先卸妆吧。”
残坐在椅子上,月天正准备拿卸妆水,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说,你是不是想快点卸妆了事?那可不行,你至少得这样一个下午。”
“我不是要敷衍你,只是,这个效果太出乎我的意料。”
残老实抬头看着月天,月天倒也不打算太纠缠她,只是想多看一会特别漂亮的残。
“亲我。”
月云坐到她的腿上,侧着脸看她。残对月天的这种请求永远都不会拒绝,更何况她本来也是这样想的。残抱好月天,低头亲在月天的脸上。月天近距离看着残美丽的眼角,心里幸福感满满。残轻轻吸着月天的脸,发出“啵”的一声,留下一个唇印。
“这个声音好好玩。”
“还想亲月天……”
“月天,残,我们进来了哦。”门口传来脚步声推开门,是若叶静和兰芝,正好看到残在亲月天。
“不好意思打扰。”兰芝转身就走,拉着若叶静一起,没有拉动。
“好漂亮的残。”若叶静看得出神,月天和残对视一眼,心里有些不妙。
“月天能不能……”
“不行不行。”
若叶静不顾阻拦往前走了几步,月天一下从残的腿上跳下来挡住她。
“无论你们关系有多好都不行,她现在是我的爱人!”
月天憋着一股劲站在残的身前,让其余三人很意外。
“抱歉月天,你误会了,我是想问你是怎么给残化妆的,我自己化的时候效果总是不理想。”
若叶静当然知道月天为什么会这么激动,所以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没事的月天,若叶静我已经教育过了。”兰芝走到床边坐下。
“月天……”残把月天抱回腿上,重新理顺她的头发。月天有点后悔地低头抓着自己的裙边,但是心里那份不自在不会因此而消散。
“真的很对不起,月天。”若叶静突然对着她们鞠躬道歉,月天听到这番话抬起了头。
“之前的事情,我没有好好和你道歉。我从没有想过破坏你们的感情,以后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我保证。”
若叶静郑重地道歉,听得残心里有些发软,可是怀里的月天情绪不佳,帮若叶静说话可能会刺激到她。所以残只是默默地听着,等候月天的回答。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月天小声地说,没有很失态,让残紧张的心放松了一点。
“但是你既然有无法控制的原因,在问题解决以前,减少和残单独见面,可以吗?”
若叶静稍有意外,但她觉得对月天来说,这或许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哦,嗯,好的。”若叶静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兰芝。兰芝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端坐在床边看着她。
“我们来也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既然这样就改天再谈,先回去了。”兰芝走到门口打开门,若叶静在原地呆了一会,很快就跟着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残担心地看着月天,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但是月天两边都不想伤害,她心里的苦闷不会比自己少。
“先帮我卸妆吧。”残把卸妆水拿到她手里,月天没有说话,沉默地搓了搓瓶身。
“你在想什么?当着月天的面,不怕她和你拼命?”兰芝弹了一下若叶静的脑门。
“我……谁让月天把她化的那么好看的。”
“月天说的对,你和残的距离需要远一点。不要让残对你的那份感情变成她和月天恋爱的负担,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不会选你。”
“唉,我只是有点怀念小时候的我们。兰芝,我的那个问题,你有找到办法吗?”
“没有。严格来说,我除了发现你有异常以外,其他的研究都毫无进展,既不知道为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我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着你,这是唯一的出路。”
“对不起,我管不住自己,你还这么爱我。”若叶静愧疚地牵着兰芝的手。
“没事,人总是会犯错。”兰芝把嘴凑到若叶静耳边。
“但是犯了错,就要有惩罚,你知道的。”
晚上,月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努力想要清空大脑入睡。
“残……”月天感觉不舒服,想抱点东西,闭眼摸向身边,但是摸了个空。
“残?”月天摸到另一边床沿,也没有摸到温热的身体。月天坐起来勉强睁开眼,另一边的被子搭在床沿,半张床都是空的。她看向地下,残的鞋也不在了。
“是不是去厕所……”月天想着,正要重新躺下,突然发现没关严的门缝里露出微弱灯光。
“什么玩意,晚上走廊的灯不是该全灭吗?”
借着那点亮光,月天发现昏暗的房间里,残睡前脱下的衣服全都不见了。月天连忙起身披上一件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向外看去。那一点点亮光显然不是她们寝室门口的灯,月天能看到在走廊另一头灯光是亮着的,还有一个高高的身影。
“那是,残,她在等谁,若叶静吗?”
月天心里很矛盾,也很害怕,但是不管是为了残还是她自己 她都必须要过去看个究竟。月天用最小的力度拉开门,所幸她们寝室的门质量很好,没有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月天拉开到侧身勉强可以出去的宽度,贴着门缝慢慢地出去。
月天没有穿鞋,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不会发出声音。会看到什么她心里有点数,但是装作不知道,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月天是绝对不会干。月天弯着腰把自己藏身于黑暗中,每靠近一步,她的心跳都会加快一分。慢慢地靠近,月天才看清,残不是在等人,而是在和人说话。只是对方有点矮,在远处很不明显。
“那会是谁?”
月天的心里越来越痛,为什么残会瞒着她在半夜里和别的女生说话?如果是上厕所偶遇,那为什么不是穿着睡衣而是换好了一身衣服?已经到这里不可能再退,无论对方是谁,月天都要守护她的爱情。
再近一点,月天能看到光照到她前面,也就是说,她不能再走下去了,不然就会被发现。月天努力镇定内心,残是绝对不会背叛她的,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抱着这些想法,月天一点点起身抬起头,看向残对面的身影。月天想过很多可能,但最后看到的人,她甚至都没有纳入考虑。
“唐雁……”
月天攥紧了手。残和她说过对唐雁没有任何想法,那么一定是唐雁用了什么手段逼迫残去找她的。月天正后悔她没有把法杖带出来,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月天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残摸着唐雁的脸,伸手到唐雁脑后,手指穿过墨绿色的头发,一直滑到发梢。这是残刚和月天在一起时就经常做的动作,因为残很喜欢月天洁白的长发。但是月天永远都不会相信,残会对唐雁做同样的动作。就在月天痛心的时候,唐雁不知道说了什么,残把她抱住,爱抚着她的头。
“不可能,这一定是在做梦。”
月天恨得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抬手去掐自己的脸,却被另一只手阻止。
“这不是在做梦哦。”
若叶静的声音传入月天的耳朵,吓了月天一大跳。本想着要被残她们发现了,但是相拥的二人好像并不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
“你,什么时候……”
“我一直都在啊。”若叶静蹲在她身边抱着腿说。
“为什么,残会和唐雁,在这个时候……”
“因为她不喜欢你了啊。”
若叶静用最平静的语调说着,好像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你小气自私脾气差,动不动就发火。唐雁又温柔又文静,多才多艺,成绩还比你好。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不会拦着我和残见面哦。”
若叶静戳了一下月天的脸,像是说的这些还不够,要再刺激她一下。月天跪坐在地上,无神地看着地板。
“哎,你怎么不生气了?”若叶静感觉很奇怪,伸手在她的眼前晃晃。
“这都是骗我的。”
“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残你也不相信吗?”若叶静看向一旁,月天却没有看,一下扑倒了若叶静。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初……”
月天话说一半,她发现眼前的人不再是若叶静,而是另一个人,一个穿着古老白魔法师制服,和她同样白色长发的少女。
“因为我不想你也失去你爱的人。”
“啊!”月天一下惊醒,坐起身紧紧抓着被子,几滴汗从额头流过脸颊。
“月天怎么了?”残连带着被唤醒,见月天额头上都是冷汗,在床头柜上抽出几张纸巾。残仔细地帮月天擦着汗,但是月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丢了魂一样。
“月天?”残又喊一声,月天转身面向她,又低头一言不发。月天这样子肯定是做了噩梦,残把被子掀开一点,方便把月天整个人抱到她的怀里。月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残抱得更紧了一些,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月天。
“我不会再和若叶静见面了。”
残的话让月天苏醒过来,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爱人。
“可是……”
“我爱的是你。等若叶静的问题解决了,我再去见她。”
月天不安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残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伸手把月天散落到脸边的头发梳到脑后。可是这个时候月天没空高兴,梦里的内容只让她对残充满负罪感。
“你梦见什么了,可以告诉我吗?”残见月天依然消沉,轻声问道。月天摇了摇头,抱着残,把脸贴在残的胸口。残抱着月天躺下,盖好被子,满心忧虑。
“我感觉我好丑恶。”月天没有抬头,声音有点嘶哑。
“为什么会这样想?”
“不管是唐雁,还是若叶静,本来都可以用更加温和的方法处理,可我一想到别人和你在一起,就很生气,只会对着她们发脾气。到最后,还连累你和她们关系闹僵。”
月天蜷起身体,不愿面对残。
“没有人是不丑恶的,月天。”
残稍微往下缩了缩,让她可以正对月天低垂的脸。
“每个人都有自己丑恶的一面,本质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我杀过很多人,有人说我是恶魔,我不否认。因为我想守护我的一切,这件事是当好人永远做不到的。”
残双手捂住月天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
“月天想守护我们的爱情,你没有做错。是我面对若叶静的时候犹豫了,让你产生动摇和怀疑。我的爱人是你,只是你,永远只有你。”残说到后面有点词穷,只能堆砌她对月天的爱,但这恰巧戳到了月天的心头。
“喜欢你真的,好幸运……”
月天抱住残,紧绷的心终于松了几分,伴随着困意和爱意,月天的眼皮变得沉重,好想这样一辈子睡在残的臂弯里。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在月天她们房间的地板上,但是二人都没有醒来。阳光从桌角一点点挪动,一路爬上床沿,越来越亮,最后照耀在残的脸边。
“嗯……?”残有些疑惑,她醒来的时间,太阳应该不会这么亮。突然残意识到不对,扭头看向时钟,已经过了第一节课上课的时间。
“月天月天。”残轻轻拍了拍月天的脸,把她唤醒。
“怎么……”
“我们迟到了,得快点。”
残见月天醒了,自己先起床去换衣服。
“啊?哦……”月天倒不太在乎,反正她去了也是补觉。慢慢吞吞地爬下床,月天看到残坐在床边脱下睡衣,正在找衣服。昨晚的记忆一点点浮现,月天看着眼前人,心里充满温暖。
“等一等。”
月天勾着残的内衣领带,让她转过身,吻上残的嘴唇。
“嗯……反正都迟到了……”月天一手搂紧残的脖子,勾着领带的手往下滑,尽情宣泄着舌尖的爱意。
“现在残都刻意躲着我。”若叶静看着远处吃饭的残和月天,心里怪怪的。
“托你的福,她们这段时间感情二次升温,我身边有同学已经要去学生会举报她们了。”兰芝挑着餐盘里面的肉夹给若叶静。
“别骂我,我知道错了。”
“不是在骂你,你可能误打误撞帮她们解除了一些心结,两个人才变得更加要好。但是记住,不准再有下次,不然不止月天,我也要采取强制手段。现在残躲着你,你也不要主动去找她,等我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兰芝把一口饭送进嘴里。
“你刚刚还说有人要举报她们,为什么?”
“她们天天在校园里面热吻,有单身受刺激太强去投诉的,有情侣被另一半责怪不够激情去告冤的,还有因为自己不能被残吻而去诉苦的。”
“有这么严重?她们吃饭不是挺正常的吗?”若叶静又回头看一眼残和月天。
“她们还不至于嘴对嘴喂饭。”
若叶静转过来盯着兰芝,让兰芝想起了一些过去的场面,低下头去默默吃饭。
“嗯。”曹浩辰从小箱子里拿出一张纸,看了一会,放在一边的空位上,已经堆起成一座小山。
“嗯。”曹浩辰又看完一张,又放到一边。
“曹浩辰你要死啊!”李菲桔踩着大步子进来,差点一拳招呼到他头上。
“我,怎么了?”曹浩辰一脸不明所以。
“又把活都扔给我干,自己一点事情不处理是吧。”
“是你说和残有关的事你全权负责。”
“我是说了没错,你告诉我这一堆全都和她有关?”李菲桔指着她椅子前面的一堆乱七八糟的纸,曹浩辰自己那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张摊在桌上。
“要不你检查一下?”曹浩辰不打算费嘴皮子,事实胜于雄辩。
李菲桔随手抽了几张,看了一会,不服气又抽了几张出来。
“这都是一件事啊。”
“所以说你那么急干什么。而且这个箱子几个星期才开一次,堆积一些事情也很正常。”曹浩辰继续浏览着新的纸张。
“噫呃。”李菲桔看着看着有点犯恶心。
“什么时候出手,副会长大小姐?”
“我已经和她们说过了,那个时候残也道过歉。我想残那么明事理的人,不会不听劝的吧。”
“怎么不会,她又不喜欢你。”
曹浩辰说完拿起箱子挡在她和李菲桔中间,但什么也没有发生。曹浩辰慢慢放下箱子,李菲桔正在整理他放过来的纸张。
“你不喜欢她了?”
“本来就只是开玩笑而已。我在她心里什么也算不上,这我很清楚。”
李菲桔少有地表现出理性现实的一面,那就说明,她心情不好。
“现在已经期末了,你还可以期待下一届的新生学妹。”
“再下一届我五年级,整整四岁。”李菲桔用力的比着四根手指。
“你不是喜欢比你小的吗?”
“可比我小的不一定喜欢比她大那么多的啊!”李菲桔咬着牙说。
“真爱不会在乎这些的,相信我。”曹浩辰的脸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因为李菲桔知道他没谈过恋爱。
“少多管闲事。你哥的毕业典礼你不去了?”
“拍几张照就够。男人的羁绊,经得起时间考验。”
“嘁,这么厉害那你帮我去把残说服了。”李菲桔很不屑。
“我怕残顺手就把我给砍了。再说那是女生和女生的爱情,我插手很煞风景。”曹浩辰两手臂交叉在胸前比了个叉。
“偷懒的理由倒是不少。”李菲桔继续整理着桌上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