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被禁足的第三日,正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绢帕。
春桃匆匆跑来,手中拿着一封信,神色略显慌张:“姑娘,有人给你送信。”
苏杳赶紧拆开,目光急切地扫过上面的字迹。
看完后,她旋即回屋拿起一旁的烛台,将信纸凑近火焰,看着那纸张一点点被火苗吞噬,化作灰烬。
“姑娘,是何人?”
“是赵姑娘。”
“赵姑娘?她回京城了?”春桃问道。
“是她的姐姐,将军府的嫡女赵芷柔,前几日来过我们府里的。”
春桃点点头,“她找姑娘是何事?”
“我与她是旧识,她找我一叙。春桃,你得帮我,我要去见她。”
春桃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担忧之色,眉头紧紧皱起。
“可是姑娘你被大人禁足了啊……大人若是知道姑娘还要偷跑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春桃,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大人白日里都在宫里,我会早些回来的。”
“这……”春桃犹豫了,心中忐忑不安。
“姑娘非去不可吗?要不等大人回来后,姑娘求求大人呢?大人说不定会同意姑娘与故人见面……”
春桃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苏杳走进屋内,开始翻找衣物。
不一会儿,苏杳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衫。
“春桃,我从狗洞爬出去,不会有人看见的,我很快就回来。若是大夫人那边来传话,你就说我犯困睡下了。”
说罢,她已经偷摸着出了屋子。
春桃站在原地,急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苏杳轻车熟路地来到那狗洞前,这狗洞,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钻了。
是哪一次逃跑钻过的,她也记不清了。
这一回,她驾轻就熟。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便朝着醉香楼的方向匆匆走去。
醉香楼内,地字三号房。
赵芷柔早已等候多时,她身着一袭粉色长裙,面容憔悴,见到苏杳进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阿杳!”
赵芷柔快步上前,紧紧握住苏杳的手,瞳孔紧缩,面露难色。
“赵姐姐,我听说你要嫁给国舅爷了。是你自愿的还是你爹逼你的?你可了解那人人品,首辅大人说那位国舅爷已经娶妻了,你去了只能是妾啊。”苏杳顾不上寒暄,焦急地问道。
“阿杳,我派人去宫里打探你的情况,才知道你跟着首辅大人出了宫,你如今在首辅府里好吗?可是陆大人看在陆初尧的面子上救你的?陆初尧何时回来娶你?”
听到赵芷柔的话,苏杳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嘴唇微微颤抖,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陆初尧……娶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赵姐姐,我的事很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如今你的事更麻烦,你好好与我说说,你是否喜欢那个国舅爷。你可是将军府的嫡女啊,怎么能做妾呢?”
赵芷柔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我爹的眼里,我们这些女儿不过都是他的工具。我三妹去了通州,至今杳无音讯,我父亲的人只寻了三日便回来了,他说找不到就算了……”
“可你不一样啊,你是嫡女。”
“嫡女又如何,无非是可以进的门楣高一些,给他的助力大一些。”赵芷柔苦笑着。
“赵姐姐……你认命吗?”
“我们女子能怎么办?我心仪你兄长,与他十几年的感情,京中世家皆知我被退了婚,没人会娶我的……”
赵芷柔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苏杳很想让她等自己的兄长,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是否还能回来。
她不能再耽误人家了。
“阿杳,我今日约你见面,是有东西要给你。”说着,赵芷柔从怀里拿出半块玉佩。
苏杳看着这双鱼玉佩,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是她的大哥哥一直戴在身上之物,原来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赵姐姐……”
“阿杳,我等不了子川了。”赵芷柔颤抖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不停地流淌。
“赵姐姐,我大哥哥可能在岭南。”苏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这个消息。
“岭南?”赵芷柔喃喃重复,“阿杳,你这消息可靠吗?我父亲一直不肯告诉我他的下落,怕我去寻他。”
苏杳咬唇:“是萧指挥使告诉我的。赵姐姐,他说是我大哥哥的同窗,你可认识他?”
“萧遇?”赵芷柔顿住,“是他?”
苏杳微微颔首。
“若是他告诉你,那倒是有几分可信的。阿杳,我……我……我想再试一次。”
“什么?”
“我要去岭南。”
*
月出东山。
苏杳没想到二人会聊到那么晚。
她赶回首辅府的时候,远远望去,没瞧见陆怀瑾的马车,心中这才稍稍安心。
幸好她先他一步回了府。
苏杳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四周,确定无人来往,便快步走到墙角,扒开墙角那早已枯黄的杂草,露出了那个狗洞。
她蹲下身子,紧紧缩着身子往里钻。
洞口不大,但她身量也小,即便怀着身孕,动作却依旧灵活,没有半分笨拙。
眼见着就要钻进来了,忽然,一阵犬吠声传来,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苏杳心里一凛,头皮发麻。
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见一袭玄色衣摆在她面前。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害怕地抓住了身旁的野草,指尖用力,似要将草连根拔起,好似这样就能让自己不被抓住。
她想往后退,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却被那人叫住。
“你敢往后退,你试试。”
苏杳顿住,硬着头皮继续往里爬。
她可太惨了。
这就被抓了个现行。
她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那两只恶犬正朝着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发出凶狠的吼声。
月光下,陆怀瑾身姿挺拔。
她看见春桃正跪在院中,瑟瑟发抖。她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不敢抬头看苏杳,苏杳知道春桃定是受了责罚,心中有愧。
清风苑中的那一树梨花如今没有盛开,干枯的枝干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挡住了些许的月光。
苏杳下意识想隐蔽于这阴影之下,好似这样就能躲避陆怀瑾的目光。
那人嗤笑:“爬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