狌狌族长回来之后,看了看顾星回手中的玉箫,脸上浮现出严肃的表情。
“族长,还是……看不了吗?”莞尔问道。
“能。”狌狌族长点了点头。“你们确定要看吗?这魔界皇室之物,不知道能重现出什么异于其他五界的事情,你们应该也知道,魔界的人向来……”
“看。”顾星回说道。“族长,麻烦您了。这件事情对我们而言很重要。”
“好吧,鸩鸟丫头是个好孩子,她的忙我愿意帮。”狌狌族长说道。“你们两个随我来。”
狌狌族长将莞尔和顾星回带到了一处外观看似平常的隐秘树洞内,走进去后,却发现里面的空间比在外面看起来的大去很多。整个树干竟然完全是空的,有金色桂花做成的精致帘幕顺着树冠向里垂下,将这一片圆木形状的空间分隔成了两半,帘幕的两侧分别放置了石桌和石凳。
“请坐。”族长示意莞尔和顾星回坐在枝藤帘幕的其中一侧,待他们坐毕,族长便从那一片帘幕里截下两条又细又软的桂枝,一面缠在玉箫上,一面分别缠到顾星回和莞尔的小指上,一切就绪后,族长坐到了帘幕另一侧的石桌旁。
“二位可准备好了?”
“嗯。”顾星回和莞尔点了点头。
“你们会通过这支玉箫的视角看到这玉箫之主的过去,但是只可观看,不可改变些什么。”
“也不能改变些什么。”
眼前的枝藤帘幕逐渐模糊,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场景慢慢滴开始浮现出来。
抬起头,是漫天飞舞的夜霜花瓣。
而离视线最近的,是一只女子白皙的手,柔若无骨,带着淡淡的夜霜花香。她正抚摸着这只玉箫,欢喜的紧。
“萦灼,若是喜欢,这雕泪箫赠与你便是。”沉稳却又带着说不出的魅惑之声,莞尔和顾星回都很熟悉,是司少珩。
“阿珩。”女子淡淡一笑,继续道:“最喜欢听阿珩吹奏的曲子,这样的器乐,还是留在阿珩的手里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
“好,萦灼。”司少珩绾起面前女子的几缕柔软的发丝,“你开心便好。”
天边洒下一抹残霞,名唤萦灼的女子转头望了望,回过头对司少珩说道:“阿珩,我要回去了。”
司少珩微微点了点头。
明媚静好的容色,那时在藤萝仙境看见的萦灼同这时相比,虽是一样的脸庞,却好似判若两人。
司少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刹那间眉心微动,转瞬又恢复成那般平静的面色,将雕泪箫放在单薄的唇边。
萦灼不舍地回头望了望,那一袭夜色锦衣的人伫立在绵长无尽的夜霜藤下,轻阖双目,正为她吹奏这那首曲子。
此曲,无忧调。
如此命名,便是他希望她一世无忧快活。
下次再相见,便是秋日了吧。
好在夜霜花长久不谢,年年如斯,岁岁如故。
就像她身边的他。
萦灼抬头望了望隐匿在苍穹之中的九重天,微微叹了一口气。
真不想回到那里。
阿珩,何时,才能日日伴在你的身侧?
一曲终了,司少珩睁开双眼,却发现萦灼还是没有离去。随着她们的每一次相见,她的脚步都会逐渐地放慢下来。
司少珩思量片刻,放下雕泪箫,对着她的背影说道:“萦灼,来年今日,嫁我。”
他本以为这一切尽会是在他的掌握之中的,可那时的他怎样也没有想到,来年今日的萦灼再也不是那个与他每季相约的无忧仙子,而是已经经历过凤冠霞帔的新妇。
然而,那以朱色为主调的华美背后,却藏着她无法止住的眼泪。
当然,亲手为她披上嫁衣的人,并不是他。
司少珩,六界中的魔界之主,令人只闻其名便会不寒而栗的魔尊。然,司少珩生来寡欲喜静,对于六界之中的权利争夺没有丝毫兴趣。魔界之中蠢蠢欲动之人不在少数,却在他的压制下出奇的平静。那些年,便是六界最为平和的时候。
无事之时,他喜欢身着便装在人界徒步游历,魔界之地常年昏暗,虽不及幽冥地府,却也让人时感压抑。他不喜欢。
识得萦灼纯粹是偶然。
那日正值凡尘的盛夏,司少珩沿着一条清澈出奇的碧溪漫无目的地走着,与他而言,流连在人界之时并没有明确想到抵达的地方,走到哪里,看到哪里而已。
一朵浅紫色的花瓣不知从哪里缓然飘至眉前,司少珩停下脚步,伸手接到它。
很美的紫色,透着与异于同周围之景的气息,却毫无格格不入之感。
应是仙界之物。司少珩想着。
人界出现这样的物什也不稀奇,在绿水青山中定居的散仙不在少数,司少珩张开手掌,任这一片花瓣随风而去。正欲顺着其它方向继续前行,却有更多的紫色花瓣飘至脚下,司少珩顺着花瓣飘来的方向望了一望,不远处的地界,有一片若有若无的紫色。司少珩想了一想,便改变了方向,朝着那片紫色走去——对他而言,在人界,走到何处皆是一样。
无尽的紫色藤蔓缠绕,有珀色衣裙的女子在其中翩翩而舞,转身的一瞬,见有来人,便立刻停止了下来,表情有些尴尬和局促。
“对、对不起,将夜霜的种子带到这里我没有恶意,请神君大人网开一面……”女子开口道,受惊的语气。
“神君……”司少珩淡淡开口,道:“我不是。”
“您不是神君大人……?”女子抬起头,看了看司少珩。
刚刚意识到有人到来的时候,她明显地感觉到来者不是凡人,来不及辨识之际,瞬间以为是来责罚自己的神君,她私自带夜霜花种下凡,在天界是不被允许的。
不过最近仙尊刚刚悟化成神,大家都在忙碌新任仙尊的事情,维护天界秩序的神君们自是无暇顾及她这个小小的夜霜仙子。
“嗯。”司少珩的道。
“那您是……”女子有些奇怪,咦?为何现在他的身上只有凡人的气息了?
“偶然路过这里的人罢了,你继续。”司少珩说罢,轻轻掸落落在自己肩旁的夜霜花瓣,转身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