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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在明月之下,

满天的红线窜入了各种魔物的身躯体内,楚何的视角因此转换成了某种奇特的景象——他看到万千魔物体内流淌的黑色灵脉,看到业之红线开始纷乱的侵扰、取代、同化、共鸣。

进而看到这些原本自在栖息于山林中的飞禽走兽,被不可抗拒的诡力侵蚀,彼此厮杀撕扯,咬死自己的同族和幼崽,又从一只按在乌鸦身上的熊头看到——这只已经发狂到撕下自己半身血肉的母熊,眼中望着自己躲在远处的幼崽,终究是选择了转过头去,直至被其他野兽拔出头颅,它都守在了幼崽容身的树洞前。

而在它的头颅被乌鸦同化之时,它的瞳孔还在看着那只熊崽子,不断依偎在母亲破碎的皮毛边,寻求母亲气味的慰藉。

诡力肆虐之下,山河禽兽同悲。

“天子慈悲。”一声饱含悲悯的叹息从虚空中幽幽传来,似乎某个一直观察着这一切的上位者亦能亲自感受到所发生的一切。

楚何仰面望向了那轮明月——他记得这场景,在本应阴云密布的z市,他曾经沐浴在明月的光辉下,首次见证了红线的爆发。

之后,他时常在不该见到月亮的情况下,一次次在月下搅动恶业的红线浪潮。

本来他还以为,这理论上不该出现的“月亮”,可能是除了他已知的三名神座诡之外的第四个。

但是现在,隐藏在皎月之后的人终于发声了。

这个人能够贯穿z市的神座诡战场的迷雾,洞察一切,从头到尾都观测了楚何的所有举动,如果他是人,那么他的伟力并不亚于被神座诡选中的神子。

“是佛子……佛子来了……”佝偻的老头听到那个声音,脸上露出了向往惶恐又崇敬的复杂神色。

楚何看了他一眼,复又望向明月,明月不知道何时竟然犹如接近了地球无数倍,变得那么接近和巨大!

确切的说,那可能只是一团巨大的光球,并且在缓缓分化,分出了皎洁的莲瓣,缓慢的盛开着。

现场所有的活人,见状都立刻伏倒在地膜拜。

只有边玉冥顽不灵的站在了楚何的身后,双目死死盯着那据说神圣不可侵犯、不容凡人直视亵渎的“光莲”。

巨大光之莲花随着开放,不断落下点点光雨,蒙受了甘露光雨的魔物立刻开始消解溶化,就连缠住它们的红线也跟着消融了!!

楚何睁大了眼睛!红线乃是恶业凝成,这说明,对方的力量竟然能够消解恶业!!

这无疑是一种极其强大的超度能力!!不同于楚何之前打开轮回通道,此人是直接将恶业消弭,将一切事物超度至无的境界!再不入轮回!

换句话说,此人的力量就是楚何能力的克星!

眼看着周遭的群魔不断被光雨甘露超度消融,楚何只得收回了红线,不然可能他手中的底牌也会被这个被称作“佛子”的神秘人超度。

“亿万苦痛罪业之世,迎来人皇天子降生,实乃双界之幸。”轻柔温雅的轻笑嗓音随着甘露像一瓣儿莲花般飘入楚何的耳中。

楚何瞥了一下众人的反应,发现这句话似乎没有其他人能够听到。

“阁下似乎一直在观察我?”楚何哼笑一声,再次恢复了男神的气势。

“贫僧只是确认一下,防止暴君的诞生。

结果确实不得不赞慨双神挑人的本事。人皇者,上承神座天命,下理世间业果,是双界的调停者。无论神,诡,人,魔,众生,都即将归伏您的权柄,接受您的教化。”

对方盛大的溢美极其震撼。

“神座的视界洞穿未来,它们的挑选并非是基于过去和当下,而是未来。您必然登上人皇的宝座,您正是双界的牧者,为神为人调律。”

“如果说我是注定永世留在人间的人皇,那么你呢?刻苦修佛、一心成佛的你,在升上神座诡界后,想要做什么?”楚何的一只眼眸此时莫名全黑了,竟然还能和对方聊得有来有回了。

“贯彻贫僧的理想。我入地狱,消弭灾祸。”佛子坦荡的笑起来,“年轻的人皇,我们的人世,只是夹在无穷恶物狭缝之中、随时便会湮灭的泡沫。

为了使得这个脆弱的泡沫,哪怕延迟半刻的破灭,你我这样的人魔,便需要竭尽能为,通力合作。你是注定会连神座诡都会钟爱的人魔,你能牢牢将它们钉在覆灭人世之外的界限之中。

正因为未来的你如此璀璨,如此让神钟爱,它们此刻才会如此攀附你。它们此刻如此攀附你,未来便会越发把你琢磨得让神迷醉。

你是神明钦定的宠儿,你是神明亲手雕琢的偶像,是神明为此连时间和因果都要颠倒,精心装饰的美物。

这份玩物丧志,早晚会让它们为此慨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我的人皇。”

此时他们的加密通话内容已经足够炸裂整个人世!

这个佛子竟然直接点破了神座诡的因果!而放在普通人身上,哪怕提起神座诡的知识都会原地脑子炸开。

楚何的手指都有点发抖,他用红线从不知道哪里顺来了一根烟和打火机,自己给自己点上,借此来掩饰自己震撼的心情。

经过佛子的点拨,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神座诡缠上。

神座诡这种超然的存在,甚至是洞穿未来过去的,它们早已预测到了自己的未来——

自己的未来,就是那种让神座诡都觉得有趣、足以拿出来当做装饰品和艺术品的人类中的特异样本。

在神座诡眼中,人类本来就是蝼蚁,什么都不是,让他们如此高看的“个体”,要么具备极其坎坷诡谲的命运,要么就是超级异常。

而神座诡现在缠上自己,就是为了亲手把自己雕琢成它们喜欢的样子。

因为预测到了未来,所以专门亲手制造这个未来,简直是一种另类的“时空祖母悖论”!!

但是这对于连时空可能都能随意操纵的神座诡来说,并非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神座诡根本不给自己任何明确的提示,甚至各种放纵自己使用它们的力量,就是为了让这个雕琢的过程显得自然而然,就像是源氏收养紫姬一般!

如果自己是沉迷力量的狂人,未来就会变成类似于真正的楚青锋那样的妖魔,制造无数的血戮,为这些神座诡献上最盛大的血肉献祭。

但是,如果神座诡想要楚青锋那样的“收藏品”,直接选中楚青锋就好了,他们选中自己,正是基于自己内心里的欲念。

而他想要的——

无非是

日子照样过,最好比之前更好一点,能舒服悠闲的混日子最好不过的人生!

四舍五入,选中自己的神座诡,起码是爱染这货!叉癖是喜欢咸鱼啊啊啊!!!

啊不不不,不能说的这么庸俗,对爱染太不敬了,毕竟爱染是自己的最大的出资金主。

起码自己希望的是,神座诡和各种大诡小诡不要消灭人世,人世维持目前的状态就好了,为了这个目的,自己将来必然会不断游走在人和诡之间,甚至努力劝说神座诡,是众神诡和人之间的调停者!

说白了,自己未来注定是三界的搅屎棍……

楚何终于理顺了这些超级晦涩的关系。

而佛子这个家伙,他非常理想主义和纯粹,他想学习地藏,亲自成为神座诡升入神座界,从根源控制其他神座诡不要入侵人世。

佛子这货就是专门来给自己打个招呼,意思是将来他在神座界搞事自己能和他里应外合下。

主要是自己这个搅屎棍在未来可能极有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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