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就是费了点力气,死不了。”何婆婆轻轻咳了两声,“记牢了,情绪,是钥匙,也是家伙。镜界那玩意儿靠的是扭曲和混乱,人心最干净的情绪,不管是乐是苦,是爱是恨,只要够纯粹,就能拧动规则,顶住污染。用心去感觉,去引,去洗……”
“我记住了。”李杭用力点头。
“我这儿……还有个老东西,”何婆婆顿了顿,“以前跑江湖捡的,一个老罗盘,不是啥法宝,但对方向和气味灵敏些,说不定……紧要关头能帮你指指路。我托人送机场了,会有人给你。”
“谢谢您,婆婆。”
“去吧,干该干的事。”何婆婆的声音低下去,“龙国的根,不能折咱们这辈手里……”
电话断了。李杭吸了口气,把这份嘱托沉沉压进心里。
东京,羽田机场。
飞机刚停稳,舱门一开,一股又湿又闷,还混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气味就扑面而来。
李杭和真云鹤混在人堆里往外走。机场里头看着还行,就是每个人脸上都绷着,脚步匆匆,透着股子倦意和焦躁。天灰蒙蒙的,大白天看着也跟傍晚似的,远处的楼都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觉出来了没?”真云鹤压着嗓子,“这空气里的味儿不对,跟临海市那会儿有点像,但更淡,也更……腻乎。”
李杭微不可查地点头,他的感觉更直接。空气里,那些代表世界本源规则的金线,光泽黯淡,线条也有些乱。反倒是粘腻的蓝色能量线附着得到处都是,虽然不强,但阴魂不散,散发着一股子腐败味。
一个穿着机场地勤制服,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脚步没停地从他们身边擦过,嘴里飞快地嘟囔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日语。
李杭给了个几不可察的颔首。那人点点头,立刻转身快步走开。两人不远不近地跟上。
七拐八绕,避开人多的大路,上了一辆看着就普通的黑色轿车。司机闷葫芦一个,全程不说话。车子很快驶离机场,扎进东京拥挤的车流。
车窗外面,是那种繁华又让人心里发冷的都市景象。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着灰暗天光,霓虹灯徒劳地闪着,路上行人低着头,脚步飞快。可仔细瞅瞅,总觉得不对劲。有的广告牌上的图像边缘在轻微地抖动,街角深处的阴影里好像有黑影一晃而过,路边商店橱窗或者水洼的反光,景象也慢了半拍,带着点扭曲的迟滞。
“这地方……漏得跟筛子似的了。”真云鹤盯着窗外,脸拉得老长。
车子拐离主路,钻进越来越窄的巷子。路灯昏黄,两边的房子也越来越旧。空气里那股让人胸口发闷的腻乎劲儿更重了。
突然!
“吱——!”
刹车声尖锐得能刺穿耳膜!
司机方向盘猛地一甩,车头险险擦过一个从巷子黑影里猛蹿出来的东西!
那玩意儿速度快得吓人,只留下一道扭曲的黑影,直愣愣就朝着车头扑过来!
“砰!”
一声闷响,引擎盖上被砸了个浅坑。
李杭看清了,那是个“人”。或者说,之前是个人。四肢拧巴成诡异的角度,皮肤是那种死了很久的灰白颜色,脸上五官糊成一团,只有脸上两点冰冷的蓝色幽光在跳动。
镜妖!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巷子两头,阴影里头,又有三四个扭曲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冒了出来。
动作僵硬,速度却快得邪门,悄无声息地就把车给围了。
“我靠!一来就开席啊!”真云鹤脸都白了,手下意识就往怀里揣。
“省点符,我来!”李杭低声说了句,推门下车。
他前脚刚落地,离得最近那镜妖后脚就扑了上来,干枯的手爪子带着风声直奔他脖子!
李杭没躲,也没硬接。
他身体微微一侧。
就在爪子快要碰到他皮肤的刹那。
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块尖锐的金属片,刚才在路边顺手捡的。
反手一送,角度刁钻得不行,精准地扎进了那镜妖左肩下面大概三寸的位置。
“噗嗤!”
动静很轻,跟戳破个水泡差不多。
镜妖的动作瞬间卡壳,身上那层蓝洼洼的光跟接触不良的灯泡似的,闪了几下就灭了。
整个身子软塌塌地倒下去,化成一滩蠕动着的灰黑色粘液,滋溜一下就渗进地里不见了。
干净,利索。
剩下的几个镜妖好像被激怒了,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李杭能感觉到脑子里那种刺耳的尖啸,一股脑全扑了上来!
李杭不退反进,脚下踩着古怪的步点,在窄巷子里闪转腾挪,身形飘忽不定。
他没再光靠力气或者家伙,整个人沉浸到一种奇妙的状态里。
空气里,几道代表镜妖攻击的蓝色线条乱七八糟地交错着,织成一张破网。
但在他这儿,这张网全是窟窿。
每个镜妖下一步要干嘛,能量怎么流,甚至它们之间那点微弱的联系,在他脑子里都清清楚楚。
“左后!”真云鹤在车里吼了一嗓子,手指飞快掐了个诀,一道微弱的金光打在想从背后偷袭李杭的镜妖身上。
那镜妖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
就这半拍!
李杭头都没回,身体拧成一个怪异的角度,手里的匕首划出一道冷飕飕的弧线,稳稳切过那镜妖的脖子。
没见血,只有蓝光一闪就没了,那镜妖也步了后尘,瘫成一滩烂泥。
同时,他左脚踢起一块碎石子,“啪”一下,正中另一个镜妖的膝盖窝。
那镜妖腿一软,扑通跪倒。
李杭上前一步,匕首干脆利落地捅进了它闪着蓝光的眼窝。
最后一个镜妖发出无声的咆哮,身体猛地鼓胀起来,皮肤底下好像有无数虫子在爬,散发出的蓝色能量更浓了。
“要炸!”真云鹤急了。
李杭不退反进。
他伸出右手,指尖在空气里快速划拉着,模仿着从何婆婆那儿学来的“净心”法门,引动胸口金纹的力量。
一根极细的金线凭空冒出来,活物一般缠上了快要自爆的镜妖。
金线所到之处,那狂躁的蓝色能量跟见了克星似的,飞快地平息、消散。
镜妖鼓胀的身体也跟着瘪了下去,最后无力地瘫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前后也就十几秒,四个镜妖全报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