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庸拍手叫好。
沈鸢的眼神不露痕迹从他们脸上扫过，也从所有人的满意神态中得到一个信息。
出过事的沈婉宁，终于找到门当户对，又情投意合的夫家了！
可是，哪有什么那么美满的结局？
“既然穆二少爷想要迎娶婉宁，那么我有些好奇，是娶为正妻，还是迎做侍妾呢？”
波澜不惊的声线过后，厅中安静到能听见落地的绣花针。
沈鸢改去先前的温顺，澄澈的双眼，与唇角戏谑的微笑成了对比。
明亮的日光落在她的肩头，另一半身子氤氲在光影里，眸底一片深渊。
陈氏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一幕蓦然与记忆重合。
曾几何时，她也曾站在沈鸢面前高高在上的说过冰冷的话。
“你嫁进裴家，不能为正妻，只能做妾。”
“能与裴忌结亲，已是你最大的福气！”
“……”
她甚至，还因为想要夺回罗老夫人的私产，而对沈鸢动过一瞬间的杀心！
想到这些，陈氏的心尖在颤抖，在泪流。
要是早知道沈鸢是他们的亲生女儿，那些狠戾又无情的重话，她一个字也不愿意说出口！
穆清波还以为是沈家对自己的考验，他勾唇淡淡一笑：“我迎娶婉宁，自然是为正妻。”
否则，他怎么会亲自上门来提亲？
听到满意的回答，沈婉宁的眉眼里噙着笑意，眼前似乎浮现出与穆清波成亲时的美好场面。
“可我怎么记得，还有一个妹夫啊？”
沈鸢眼神茫然，不知所措的看向厅中众人，视线最后停留在沈婉宁愕然止住的笑容里。
一语惊起千层浪。
穆清波的脸色一僵：“什么意思？”
沈婉宁倒吸一口凉气，指甲深深嵌入肌肤里，一脸憎恶的瞪着沈鸢，咬着牙问：“三姐在胡说什么？你何时有过一个妹夫？就算你与我平日里感情不好，可今日是我与穆二少爷定亲的日子，三姐难道想要毁了这一切吗？”
她大概料到沈鸢前来沈府的目的。
不是为了探望陈氏，而是为了对付她！
沈婉宁的眼神死死盯着沈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她多说任何一句话。
沈庸等人也察觉出沈鸢的意图没那么简单，还未等到他们阻止，便又听见一声轻笑：“四妹这么激动做什么？”
“阿鸢！当母亲求求你，不要让婉宁难看。”陈氏来到身边低声恳求，还想要将她带下去。
穆清波以及身旁的穆大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静静观察着沈家人的神情变化。
“好了好了，你们姐妹总是闹矛盾，有完没完？都是要各自为家的人了，还不能宽容一些吗？”沈庸挤出一抹勉强的笑，非常抱歉的看向穆家二人，摇摇头道：“真是让你们看笑话了。”
穆清波的笑容浅了几分：“沈伯父言重了。我觉得姐妹间的斗嘴吵闹，甚是温馨，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见他没有起疑心，沈婉宁松了口气。
还没等那口气顺下去，却见沈鸢弯着唇，极具挑衅的看着她，认真问：“是我记错了吗？我怎么记得，四妹妹在灵秀寺与一男子私会，共度春宵，万般不舍呢？呀，该不会是我认错人了吧？”
她做作的模样让流烟忍俊不禁。
场上其他人怎么也笑不出来。
穆大伯一脸正色问：“三小姐，胡诌的话可以不能乱说。”
穆清波也及时维护心爱女人的尊严，站出来指责沈鸢：“有没有认错人你都不知道，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同样身为女子，难道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很可耻吗？”
“穆二少爷……”
一番话让沈婉宁感激涕零，恨不能立即扑进他怀里哭诉一番。
对于他们的质问和指责，沈鸢完全不恼，嘴角的冷笑也一直都没有消散过。
“二少爷说得对，我连自己也没弄清楚究竟有没有认错人？既然如此，不如求证一番？当日与我一同见证的还有裴家那位，二少爷若是不嫌麻烦，登门去询问询问吧？”
“沈鸢！”沈庸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气冲霄：“你安的什么心？”
沈逸也对沈鸢的行为表示不理解。
她们俩什么时候闹成这种局面了？
只有沈琅，踌躇着上前，想要将沈鸢带下去。
“阿鸢别再说了。”
沈鸢失笑：“我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为什么不能说？”
不过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也用不着再说。
穆清波的眉间皱成了川字，怀疑的眼神停在沈婉宁身上，似乎有些相信沈鸢的话。
他可以不看重家世，也可以不要求沈婉宁一定要是沈家的女儿，唯有一点无法宽容。
清白之身。
女子失了贞洁，相当于失去一切。
倘若真如沈鸢所说，沈婉宁在寺里与其他男子共度春宵，还有旁人作证，那么这场即将开始的亲事，算什么呢？
“穆二少爷，你千万别听她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与其他男子在寺里做出那等荒唐之事……”
沈婉宁不能因为制止沈鸢，就破口大骂的损伤自己的形象。
于是只能向穆清波解释。
但好像，解释没什么用处。
沈府外来了位穆家的小厮，未得通报就急匆匆跑了进来。
沈庸正要训斥，却见小厮快步跑到穆大伯和穆清波的耳畔说了什么，两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穆清波也差人将因提亲送来的贺礼收了回来。
如此举动，不难看出他的想法。
沈婉宁心中一急，捏着手绢再次唤了声：“穆二少爷……”
穆清波将脸移开，没有与她对视，然后迫不及待的起身，朝着沈庸深深作揖，转身就要告辞！
沈庸还不清楚怎么回事，赶忙相劝：“亲事还没有落定，二少爷怎么走了？”
陈氏也着急的看向穆清波的方向，他没有停留，并且避瘟神似的很快消失在府门外。
留下动作略慢的穆大伯，看看沈庸，再看看眼眶通红的沈婉宁，摇着头道：“你们沈家，是想瞒天过海？”
沈婉宁暗叫不好，也反应过来这桩婚事肯定是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