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总是那么明亮而冰冷,岁眠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她今天只是来做一年一度的例行体检,祁枭因为工作太忙没陪她来。
但她并不在意,她早已习惯了独自处理这些家庭琐事。
“岁女士,您的报告出来了。”护士微笑着递给她一个牛皮纸信封。
岁眠道谢后拆开信封,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医学术语。
突然,她的手指僵住了,纸页边缘被捏出几道褶皱。“转移性乳腺肿瘤晚期”几个字像刀一样刺入她的视线。
“这……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岁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往下读。
报告上详细列出了各种指标和检查结果,最后建议尽快开始化疗和放疗。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纸上的字迹扭曲成一片。
“一定是搞错了……”她颤抖着站起身,走向护士站。
“请问这份报告确定是我的吗?”岁眠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护士核对了一下电脑记录:“岁眠女士,42岁,对吧?报告确实是您的。”
“可是……我没有任何症状啊……”
护士露出同情的表情:“有时候早期确实没有明显症状。张教授今天下午出诊,您要不要挂个号详细咨询一下?”
岁眠机械地点点头,付了挂号费。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坐在专家诊室外面的椅子上,看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动。
“岁女士?请进来吧。”一位头发花白的医生在门口叫她。
诊室里,张教授仔细查看了报告,眉头越皱越紧,“情况确实不太乐观。”
他推了推眼镜,“根据检查结果,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淋巴系统。我建议立即开始治疗。”
岁眠感到一阵眩晕:“我……还能有多长时间?”
“如果积极治疗的话,可能一到两年。当然,每个人情况不同……”
后面的话岁眠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只记得站在医院门口时,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与内心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回家的路上,岁眠经过一家蛋糕店。
透过橱窗,她看到一款装饰着三颗小星星的蛋糕,突然想起上周三个女儿同时获奖的喜悦场景。
那时全家人都沉浸在幸福中,而现在……
她推门进去买了那个蛋糕。
“是给孩子过生日吗?”店员热情地问。
岁眠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不,只是想给家人一个惊喜。”
提着蛋糕回到家,岁眠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祁枭肯定在加班,辰辰在学校科技小组,星遥有钢琴课,萱萱应该在美术班。
她松了口气,现在她需要时间独处,整理思绪。
岁眠把蛋糕放进冰箱,然后走进卧室,轻轻关上门。
她终于允许眼泪流下来,无声地哭泣着。
哭够了,她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眼角没有明显的细纹,头发更是乌黑浓密。
“不行,我不能倒下,”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至少在剩下的时间里,我要为她们做好一切准备。”
岁眠擦干眼泪,拿出一个笔记本开始列清单:整理家庭相册、记录所有家庭传统食谱、为每个孩子准备18岁生日礼物、教会祁枭处理家务……
接下来的几天,岁眠表现得异常平静。
她开始悄悄行动,首先联系了律师更新遗嘱,然后预约了专业摄影师为全家拍摄写真。
她甚至开始写一系列的信,给孩子们毕业时的信、结婚时的信、生第一个孩子时的信……
“妈妈,你在写什么呀?”一天晚上,萱萱突然推开书房门,岁眠慌忙合上笔记本。
“只是些家务清单,宝贝。”她微笑着把女儿搂进怀里,深深呼吸着她头发上儿童洗发水的甜香。
萱萱在她怀里蹭了蹭:“妈妈好香,我喜欢妈妈的味道。”
岁眠的眼眶瞬间湿润,她紧紧抱住小女儿,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这一切。
周末家庭聚餐时,岁眠做了满满一桌菜,全是家人最爱吃的。
“哇,今天什么好日子?”祁枭笑着问,伸手想偷吃一块红烧肉,被岁眠轻轻拍开。
“洗手去,”她假装严厉地说,但眼神无比温柔,“就是想犒劳犒劳大家。辰辰科技比赛拿了奖,星遥钢琴比赛表现优异,萱萱的画得了金奖,还有你,破了大案子。“
祁枭挑眉:“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特别……温柔?”
“我一直很温柔。”岁眠白了他一眼,但心跳加速。
她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吗?
晚餐后,岁眠坚持不让孩子们帮忙收拾。
“今天妈妈来,你们去玩吧。”她说。
星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妈妈,你没事吧?平时你都叫我们轮流洗碗的。”
“就是觉得你们最近太辛苦了,”岁眠摸摸二女儿的头,“去吧,练练琴或者看看书。”
等孩子们都离开厨房,岁眠才允许自己的肩膀垮下来。
她慢慢洗着碗,每一只盘子都擦得格外仔细,仿佛要把这些日常的触感永远记在心里。
祁枭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住她:“真的没事?”
岁眠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能有什么事?就是……突然觉得孩子们长得太快了。”
她转身面对丈夫,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纹,“你还记得辰辰刚来我们家时有多瘦小吗?现在都快比我高了。”
祁枭笑了:“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但他审视的目光让岁眠知道,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解释。
夜深人静时,岁眠悄悄起床,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盒子。
里面已经放着三件物品:给辰辰的一块精致腕表,表盘上有齿轮装饰;给星遥的一条音符造型的银项链;给萱萱的是一套珍藏版彩色铅笔,笔杆上刻着她的名字。
“还差很多……”她轻声自语,又拿出一条男士手链,这是给祁枭的。
她犹豫了一下,从自己首饰盒里取出一枚婚戒。
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本来打算等辰辰结婚时给她。
“得加快速度了……”岁眠把这些都记录下来,然后悄悄回到床上。
祁枭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手臂自然地环住她。
岁眠靠在他怀里,无声地流泪。
第二天一早,岁眠比平时早起两小时。
她烤了孩子们最爱吃的蓝莓马芬,还准备了精致的便当。
“妈妈,你今天又要出门吗?”萱萱揉着眼睛走进厨房,看到料理台上摆着三个便当盒。
岁眠蹲下身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嗯,有些事要办。这是给你和姐姐哥哥的午餐,记得带上。”
“妈妈最近好奇怪……”萱萱歪着头说。
岁眠心头一紧:“怎么奇怪了?”
“就是……突然做很多好吃的,还总抱我们。”萱萱皱着小鼻子,“不过我喜欢这样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