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使沦为了阶下囚,骨子里却还透出皇子的威仪,这会双眸正轻轻合着,似是在闭目养神。
阴湿的石壁上渗着冰冷的水珠,滴落在地发出的声音,在死寂的牢房中格外清晰。
他睁开眼眸,抬头望向那小小的天窗。
“二更了。”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几声异响。狱卒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来人!有人劫狱!”
霎时间,天牢内杀声四起。
兵刃相接的铮鸣和痛呼倒地的闷响回荡在大牢中。不过片刻,厮杀声便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闯进来的身着玄甲的武士在潮湿的牢房甬道间列成两排,他们手中的火把将幽暗的牢房照得通明,跳动的火光映出铠甲上未干的血迹。
而在这通道的阴影处,逐渐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刑部尚书。
他微微俯身“拜见少主。”
姜珩之所以能有恃无恐,正是因为,这刑部尚书身上,流的也是鞑靼的血。
“拜见少主!”
众人齐声高呼,随即单膝跪地,铁甲与地面相触发出沉闷的声响。
立于天牢深处的姜珩这才缓缓转身,他的面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那双如寒星般的眼眸锐利如初。
“人马都已经就位了吗。”
“回禀主上,已经按照先前的安排就位了。”
“好。”姜珩冷声道“动手吧。”
“是!”
“哦对了。”姜珩忽然叫住那刑部尚书“你去把谢沐瑶抓了。”
刑部尚书面色微闪“主上,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姜珩冷冷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令刑部尚书不由地背脊骨发凉,低下了头。
“她还不能落入旁人手中。”姜珩眯了眯眼“哪怕是杀了她,也不能拱手让人。”
姜珩的话听起来情意绵绵,可细想却令人惶恐,那刑部尚书也不敢再忤逆,应了下来。
刑部天牢外,一武士对着夜空放出了一枚烟花。
与此同时,距离刑部天牢不远的皇宫内,忽然冲进了一波玄甲武士,逢人便砍,直冲姜元承的住所。
宫外,武安王府上,喜宴上一片欢乐,众人喝得酩酊大醉,谢郢川和姜献等人正要将祁晏安拥送入洞房,忽然,几声炸响回荡在大厅中,浓密的紫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随后,宾客中有人亮出了刀刃,铁器相撞声混杂在此起彼伏的咳嗽与惨叫声中,瞬间充斥在整个大厅。
少顷,烟雾渐散,大厅内一片狼藉,尸体横了一片,皆是那些穿着黑衣,面生的宾客。
准确地说,是死士。
而祁晏安等人,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厅中,手中剑刃上的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在了地上。
“主上,已全数清理完毕。”
祁晏安微微颔首,走至屋外,望向宫中的方向“该动身了。”
此刻的皇宫中,已化作人间炼狱。
石阶上铺满了御林军与太监宫女的尸体,猩红的血水顺着汉白玉阶蜿蜒而下,流淌在了一玄靴男子的鞋尖。
此刻的姜珩已然换上了一身锦衣华服,他带着玄甲武士,踩着黏腻的血泊拾级而上,玄靴踏在尸骸身上,一步步上前,在御书房前停下。
门口的太监指着他呵道“姜珩!尔敢弑君篡位!”
姜珩抬头望着御书房内的那道身影,冷笑一声“黄公公,怎么能叫逼宫呢。”
“父皇重病缠身,我这是在劝父皇退位让贤,做一个安稳的太上皇。”
“大逆不道!”
“黄公公。”姜珩忽然轻笑,举着手中的剑,往前走了几步,“如此固执地守着一个将死之人,不如想想怎么伺候新君。”
面对这样的压迫,黄公公身后二十余名小太监手中拂尘早已抖如筛糠,无人敢出声。
“新君?这位子给你,你敢坐么。”
御书房内,传出了一声低沉的声音,随后房门被缓缓推开,姜元承镇定自若地走了出来,俯视着台阶下的姜珩。
明明姜元承身边没几个人,可气势上却还是压倒了姜珩。
姜珩强压下心中的那股压迫感,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父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姜元承冷哼一声“试?德不配位,你连试的资格都没有。”
姜珩握紧了手中的剑,脸上满是不甘地质问道“如今父皇觉得我德不配位了?可当初你明明最欣赏我,若不是你对立储一事犹豫不决,你父子我何至于此!”
姜珩说得情绪有些激动,可姜元承的脸上却只有冷漠,仿佛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他冷声道“磨刀石若是生出了异心,那等待他的结局便只有死。”
他的话让姜珩整个人都怔了怔,脸上满是惊诧,不可置信般地后退了几步。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姜元承挑了挑眉“你认为,朕真的是想捧你上位么。”
“所以,你一直都是在用我磨练姜献?”
姜元承没有回答他,姜珩却是大笑道“可惜啊!你苦心孤诣,磨练出来的竟是个只知道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我坐不上皇位,他更坐不上!”
姜珩疯狂地大笑了起来,姜元承只垂眸冷冷地看着他。
“不,你永远都坐不上。”姜元承打断了姜珩的笑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母亲身上流着鞑靼的血么。你觉得,我会容忍鞑靼的血脉流入皇室?”
原本痛快大笑的姜珩听到这,整个人好似僵在了原地,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玄甲武士首领忽然上前一步,对着他低声道“主上,我们还是尽快取了这狗皇帝的命吧。”
语罢,他立刻高声道“都给我上!取皇帝狗命!”
“慢着!”
姜珩厉声呵斥道“让他说完。”
“主上!”
姜珩冷冷扫了一眼“你是想忤逆我。”
那武士瞬间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言。
姜珩看向姜元承“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
姜元承笑了笑,说道“意思不是很明确了么。”他轻蔑地看着姜珩“你的母亲见朕迟迟不宠幸她,便找了个鞑靼男子苟合,然后给朕下了药,谎称朕宠幸了她。”
“你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