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之前,天地间依旧是一片银白,凛冽寒风如刀割般令人震颤。
自古以来,黄河水患便如悬在百姓头的利剑,随时会对百姓进行收割。
如今,冬季那场罕见的雪灾,更是让这把剑摇摇欲坠。
厚重的积雪在暖阳下已经逐渐融化,支脉河流,地下水,正源源不断地注入黄河。
而黄河河道里的坚冰层层堆积,如同一座座难以撼动的堡垒,肆意堵塞着水流。
黄河水位已经逐渐攀升,浑浊的河水在冰层下汹涌咆哮,仿佛一头即将挣脱束缚的猛兽,随时可能冲破束缚,在这世间肆虐。
在大雪漫天的时候,杨风便已有所预料。所以在当时,便已经在各地抽调了一些兵力,又广征民夫,开始加固黄河堤岸,修建水利措施,来尽量减少黄河水患的威力。
杨风甚至还传书给了曹操和吕布,言辞恳切地提醒两人防范黄河决堤。
然而,这二人是否会听从自己建议,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出兵凉州前夕,杨风仍放心不下黄河水患问题,特意前往视察。
负责此次水利统筹的官员秦杨,年纪轻轻却能力出众。
可当杨风在黄河边见到秦杨时,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立当场。
眼前的秦杨,与他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判若两人。
只见秦杨身形消瘦如柴,脸颊深陷,面色枯黄得如同深秋的落叶,浓重的黑眼圈仿佛被墨汁浸染。
头发蓬乱如杂草,胡须肆意疯长,破旧的衣衫上满是泥污和补丁,模样比治下最穷苦的农人还要狼狈。
“下官秦杨,拜见主公。” 秦杨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疲惫,拱手行礼。
杨风回过神,眼眶微微泛红,急忙上前扶起秦杨,心疼地说道:“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秦杨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眼中却透着坚定的光芒:“回禀主公,幸不辱命,计划已完成近七成。若是上天能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时间,定能全部完工,解决黄河水患问题。”
杨风心中涌起一阵感动,紧紧握住秦杨的手臂,声音略带颤抖:“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主公。此乃造福百姓的万世之举,下官就算累死在这,也死而无憾!” 秦杨激动得满脸通红,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杨风转身望向冰封的黄河,神色凝重:“不可胡言。此次你大功一件,我定会为你记上一功!只是,黄河一旦解冻……”
杨风话锋一转,目光紧紧盯着秦杨,“你能确保黄河不会决堤吗?”
秦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犹豫片刻后,缓缓低下头:“回禀主公,下官能确保挖掘出的运河、分流河与湖泊不会出现问题。但黄河堤岸,下官实在无法保证。”
杨风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 “川” 字:“我一路沿着黄河过来,已看到你加固了河堤,难道还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秦杨无奈地点点头,解释道:“主公有所不知,之前的大雪致使河水暴涨,冰层又异常坚硬,河道堵塞难以预测,不知会在何处发生。一旦堵塞,水流受阻,在坚固的堤岸也会变得岌岌可危。”
杨风眉头紧皱,在原地来回踱步,片刻后,猛地停下脚步:“这样如何?我给你抽调一批投石机,架设在你认为可能堵塞的地方。一旦出现堵塞,就用投石机将冰层砸开!”
秦杨眼睛一亮,随即陷入沉思。他脑海中迅速推演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权衡利弊。
许久,秦杨重重点头:“虽然不确定能否砸开坚冰,但不妨一试!”
“好!我回去后立刻下令,给你调拨一批投石机。具体如何安排,你自行决断。” 杨风拍着秦杨的肩膀,眼神中满是信任。
“谢主公!” 秦杨拱手一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行了,带我去看看你的成果。” 杨风脸上露出一丝期待的笑容。
“诺!主公这边请!” 秦杨侧身引路。
踏上黄河岸边,一幅宏大的水利工程画卷在杨风眼前徐徐展开。
秦杨带领众人挖掘出的七八条运河纵横交错,虽长度不一,却如同一条条灵动的水蛇,巧妙地连接着周边的城池与黄河支流。
在支流与运河的交汇处,小型河道密密麻麻地分布着,犹如一张精心编织的巨大蛛网,将大片农田紧紧环绕。
甚至为了确保枯水期农田也能得到充足灌溉,秦杨还独具匠心地将这些河道与蓄水湖泊相连,并安装了筒车。
在一些关键地段,秦杨还借鉴都江堰的治水理念,对黄河水进行分流分沙。
然而,这些秦杨自作主张开建的工程目前还未完工,正是让秦杨最为担忧的地方。
一旦黄河水势过猛,冲垮这些尚未稳固的工程设施,大量泥沙将淤积河道,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且,这些工程必须只能是趁着黄河结冰时施工,否则在湍急的水流下,根本无法开展。
杨风沿着河道仔细查看,不时驻足询问,眼中满是赞赏。
突然,杨风脚步一顿,陷入沉思。
秦杨正全神贯注地思考着工程细节,一个不留神,径直撞在了杨风身上。
“下官失礼,还请主公恕罪!” 秦杨满脸惊慌,连忙拱手请罪。
杨风回过神,神色关切地问道:“这些未完成的工程,开春之前能完工吗?”
秦杨神色黯然,拱手答道:“主公,毕竟人力有限,以目前的进度,开春前实在难以完成。”
“那你想过后果吗?” 杨风声音低沉,隐隐透着担忧。
“臣想过。所以臣已命人停止修建,转而全力对现有工程进行加固,力求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秦杨神色坚定,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杨风微微点头,目光望向远方的黄河,心中虽仍有不安,但还是选择相信秦杨。
而秦杨心中也是七上八下,这些尚未完成的工程都是他自作主张修建的,一旦出现问题,他将成为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