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农心中一阵触动,母爱真伟大。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又愿意骨肉分离?
“大姐,你先别急着做决定。”李农缓缓说道,“我身边暂时也不缺人伺候。这样吧,咱们先带孩子去看病,等孩子醒了,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如果他愿意,我也可以收留他。”
李农顿了一顿,又补充道:“都是可怜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说完,马车缓缓驶向医馆。
潘虎死死盯着远去的马车,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他啐了一口,狠狠地骂道:“呸!什么玩意儿!敢坏老子的好事,等着瞧!”
第一百二十章
庆阳县已经很久没下雨了,田地干裂,庄稼枯死。
县令老爷呢?
早就躲在县衙里,大门紧闭,任凭百姓们在外面哭天喊地,死活不管。
潘虎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他认定,马车里坐着的,肯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要是能把这公子哥儿给绑了,交给县令老爷,那庆阳县的困境不就迎刃而解了吗?说不定,自己还能在县令老爷身边混个一官半职,从此吃香的喝辣的!
想到这里,他再也按捺不住,拔腿就往县衙方向跑去。
他要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县令老爷。
与此同时,李农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医馆门口。
医馆里,一位头发花白,身穿长袍的老大夫正在坐堂。
他就是这间医馆的坐堂大夫,许昌瑾。
陈康安抱着孩子,急匆匆地就要往里闯。
“哎哎哎,干什么的!站住!”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身材矮胖,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横身拦住了陈康安的去路。
他是医馆的掌柜钱贯。
钱贯上下打量着陈康安,目光落在孩子身上时,眼神厌恶:“哪来的叫花子?滚滚滚!别往里闯!脏死了!”
陈康安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这是救命呢!快让开!”
钱贯冷哼一声,双手叉腰,挡在门口。
“救命?我看是送命吧!你们这些难民,一个个身上脏兮兮的,带着一身的晦气,还想进我的医馆?想都别想!”
他指着陈康安怀里的孩子,尖酸刻薄地说道:“看看这孩子,都快成干尸了!一看就是个短命鬼!你们这些难民,就是因为你们,才破坏了咱们庆阳县的风水!老天爷才不下雨!现在粮食都涨成什么样了?我们都快吃不上饭了!”
许昌瑾在一旁听不下去了。
他皱着眉头,劝道:“掌柜的,你少说两句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还是个孩子,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钱贯闻言,立马调转枪口,冲着他就是一顿训斥。
“许昌瑾,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救人?”
“你怎么不去救外面那些难民啊?你有那菩萨心肠,怎么不把他们都接到你家里去啊?”
许昌瑾比钱贯还要年长几岁,论辈分,还是钱贯的表哥。
可他在这医馆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庆阳县遭了灾,百姓们都没钱看病抓药,医馆的生意一落千丈。
钱贯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他,整天对他冷嘲热讽,一点都不尊重他。
李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冷冷地开口:“掌柜的,你这话未免太刻薄了些。我又不是不付诊费,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钱贯斜睨了李农一眼,目光在他身上。
他看得出眼前这人这身行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
看来他今天遇到个肥羊,他不狠狠宰上一笔,都对不起老天爷的“眷顾”。
“诊费?哼,先拿来吧你!”钱贯狮子大开口,伸出手掌,五指张开,“三百两!药钱另算!”
“你说什么?!”吴浩年轻气盛,顿时忍不住了,怒喝道,“三百两?你怎么不去抢!这简直就是敲诈!”
钱贯瞥了吴浩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呦,这位公子,您要是拿不出钱来,就别在这儿装什么大善人了。现在是什么世道?粮食都金贵着呢!这价钱,爱看不看!”
他料定了李农不会不管这孩子。庆阳县就这么一家医馆,除了他这里,别无分号。这年头,人命有时候贱如草芥,但有时候,却比金子还贵。
许昌瑾再也忍不住了,厉声说道:“钱贯!你要是再这样,我…………我可就辞工不干了!”
“哎呦呦,我的好表哥,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钱贯闻言,不仅不慌,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走到许昌瑾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您看看您,一把年纪了,还跟我置什么气?您要是走了,这一大家子人,可不得喝西北风去?我这也是为了您好啊!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咱们是亲戚的份上,我早就…………”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许昌瑾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钱贯,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想跟钱贯再费口舌,眼下救人要紧。
他走到孩子身边,仔细地观察着孩子的面色。
这孩子面色蜡黄,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呼吸微弱,确实是虚弱到了极点。
不过,从孩子的面相来看,倒不像是得了什么病,只是身体太过虚弱,再加上这大热的天,应该是中暑,导致的脱水。
他心里有了底。
还好,这孩子的情况,还不需要用药。
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颤颤巍巍地倒了些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孩子嘴边。这竹筒里的水,是他平日里省下来的,就怕遇到个急症病人,能派上用场。
“啪!”
一声脆响,竹筒被打翻在地,清水洒了一地。
钱贯一把夺过竹筒,狠狠地摔在地上,竹筒瞬间四分五裂。
“你个老不死的,还真给这小兔崽子喝水?”钱贯指着许昌瑾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钱家的医馆!我钱家的水,也是他这种贱种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