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兴安县,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心头一沉。
县城里乱成一团,哭喊声、叫骂声、哀嚎声混杂在一起。
街道上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只有几个饿得皮包骨头的灾民正瘫坐在墙角,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
“他娘的,这县令是吃干饭的吗?!”陈康安破口大骂。
程峰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抹寒意。
这兴安县八成是遭了王佩那小子的毒手。
不然白娇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放过这里的县令?
五人将马车藏好,换上破烂的衣裳,混在灾民中,朝永安城赶去。
经过一路颠簸,他们终于抵达永安城。
“我滴个乖乖,这城门……真他娘的壮观!”
陈康安仰头望着高耸的城墙,忍不住惊叹。
“皇城的城门,怕是都没这么结实吧?”
程峰也惊得合不拢嘴。
这城墙,怕不是用铁水浇筑的!
“干什么的?!”守城的黄满仓见几人鬼鬼祟祟,厉声喝问。
程峰连忙堆起笑脸,躬身道:“军爷,我们是百里外的灾民,逃难到这儿,求您给口吃的吧!”
黄满仓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见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确实像逃难来的,便说道:“进城可以,规矩得守!”
他把脸一板,指着城门边上贴着的一张告示。
“咱永安城的规矩,都写在上头了,认字的,自己看!不认字的,听我念!”
他清了清嗓子,扯着嗓门念了起来:“凡入永安城者,无论男女老幼,贫富贵贱,皆需遵守城规。不得偷盗抢劫,不得打架斗殴,不得随地大小便,不得浪费粮食……”
黄满仓一口气念了十几条,又指着旁边几个持棍棒的护卫队员,厉声道:“看见没?这就是咱们永安城的护卫队!谁敢不守规矩,轻则赶出城去,重则……哼哼!”
他没把话说完,只是重重地哼了两声,威胁意味十足。
随后,他吩咐手下人拿来几张写满条例的纸,让程峰几人按手印。
陈康安接过一张,一字一句地细细读了起来。
聂辉在一旁等得不耐烦,嘟囔道:“这他娘的跟自立为王有什么区别?我看这永安城的城主,怕不是有造反的心思!”
黄满仓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没有城主大人,咱们这些老百姓早就饿死了!你个白眼狼,吃饱了撑的,还敢在这儿胡说八道!”
他越说越气,挥手就要赶人:“滚滚滚!永安城不欢迎你们这些白眼狼!”
陈康安一看这架势,立马急了。
他们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进永安城,哪能就这么被赶走?
他连忙拉住黄满仓,赔笑道:“军爷息怒,军爷息怒!我这兄弟不会说话,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保证,进了城一定老老实实,绝不惹事!”
他一边说,一边朝聂辉使眼色,示意他赶紧道歉。
聂辉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看到陈康安那焦急的眼神,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对不住了,军爷,我刚才是胡说八道的。”
黄满仓见聂辉服了软,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算你小子识相!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他把眼一瞪,“念你们几个是灾民,给你们一次机会。去那边,从侧门进!进城之后,都给我老实点!”
黄满仓让几人从小门进了城,并发给每人一张木牌牌,上面写着编号和“临时通行证”几个字。
一进城,眼前的景象让五个人都愣住了。
街道干净整洁,两旁店铺林立,行人熙熙攘攘,脸上都带着笑容。
小孩子在街上追逐嬉戏,老人们坐在门口晒太阳,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
这哪像是灾年?
简直比太平盛世还要繁华!
“这……这不可能!”
陈康安瞪大了眼睛,使劲揉了揉,又掐了自己一把。
确认不是幻觉后,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外头都快饿死人了,这永安城里……地里的庄稼咋还长这么好?”
他指着远处一片绿油油的田地,一脸震惊。
聂辉早就按捺不住了,他几步冲到田埂边,伸手揪下一颗饱满的稻穗,剥开外壳,把里头的稻米一股脑倒进嘴里,用力嚼了起来。
米粒的清香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带着几分甘甜,那是久违的味道。
聂辉嚼着嚼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吃饱饭是什么时候了,更别提这种精细的粮食了。
“你干什么!”
突然,一声怒喝从不远处传来。
一个穿着跟黄满仓类似服饰的小伙子,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聂辉。
此人正是黄满仓的远房侄子黄宇。
黄宇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指着聂辉的鼻子骂道:“哪来的叫花子!敢偷吃粮食!你活腻歪了!”
聂辉被骂得一愣,梗着脖子道:“偷吃?我……我就摘了一点点……尝尝……”
“尝尝?你尝尝就要糟蹋粮食?!”黄宇的声音更大了。
“你知道这些粮食是谁种的吗?是城主大人带着咱们,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是咱们永安城的命根子!你敢糟蹋,老子打断你的腿!”
他攥紧了拳头,关节咔咔作响,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这些日子,来永安城的灾民越来越多。
一个个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见什么都想往嘴里塞。
要不是城主大人有令,要善待灾民,他早就把这些人都赶出去了。
“通行证呢!拿出来!”他怒吼道。
聂辉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嘴硬道:“不就摘了你几个稻穗吗?至于吗?小气吧啦的!”
“至于?你再说一遍!”黄宇咬牙切齿。
“这是粮食!是命!你懂不懂?再敢胡咧咧,老子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行了行了,别吵了!”
程峰赶紧上前,一把拉住聂辉,把他拽到身后。
“军爷息怒,军爷息怒!他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转头狠狠瞪了聂辉一眼:“还不赶紧道歉!把通行证拿出来!”
聂辉虽然心里不服,但也知道这时候不能硬来。
他只能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那张木牌牌,递了过去。
“给给给,给你行了吧!”
黄宇一把夺过通行证,从腰间摸出一支笔,在那木牌上“唰”地划了一道黑线。
“这是啥意思?”
程峰看着那道刺眼的黑线,心里咯噔一下。
“啥意思?你还有脸问啥意思?”
黄宇冷笑一声,把那块画了黑线的木牌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是警告!警告你懂不懂?在永安城里不守规矩,就要受罚!”
“警告一次,就在这牌子上划一道。要是再犯,就再划一道!”
他指着木牌上的黑线,一字一顿地说:“划上两道,你们就等着被赶出永安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