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桑感觉到顾漾抓着自己的手在微微用劲,似压抑了无穷无尽的怒气。
他今日没戴眼镜,冰冷的眼神里蕴含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这手术室里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让他如此沉不住气?
甚至不惜大张旗鼓地闯入所有人的视野里。
凝重的气氛下,鹿桑也不再多问,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抽了出来。
就当看在是盟友的份上,帮他一次。
手术内,凌乱的脚步声传入耳中,秦灵玉脸色微急。
仓促之间,她只来得及把顾乘帆手臂上的血迹擦掉。
气密门被猛地推开。
顾漾最先迈步而入,鹿桑等人紧随其后。
顾云舟注意到沈婉君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悄悄看了好几眼鹿桑的侧脸。
秦灵玉正站在病床前,手中的注射器还未来得及收起。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针尖上还残留着一滴透明的液体,在手术室的无影灯下泛着冷光。
秦灵玉淡然自若地转过身,却冷不防对上顾漾寒冽似能刀人的眼神,头皮顿时发麻。
“阿漾,你怎么……”
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逆流,几乎从脚底爬上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她盯着顾漾的脸,眼底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看得见我了?”秦灵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抬眼间扬起了欣慰的笑,“真是太好了。”
说话间,她将注射器悄悄藏进白大褂的口袋,手指在布料上轻轻摩挲,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顾漾一把推开她,大步走到手术台前,试探了儿子的呼吸。
下一秒,宽阔的手臂直接把顾乘帆抱进了臂弯中。
“秦灵玉,你好大的胆子!敢动我儿子!”他的声音冷如寒霜,涌动着难以熄灭的怒火。
“阿漾,我只是在给乘帆做急救,你……”秦灵玉吓得一个机灵。
话未说完,一个身影迅如闪电飞快来到顾漾身前。
鹿桑一言不发,指尖微微发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漾怀里的儿子。
所有的声音似乎都静止了。
在顾漾的默许下,鹿桑旁若无人地走近了几步,手指轻轻搭上顾乘帆的脉搏。
小家伙的手腕冰凉,脉搏微弱而紊乱,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她眉眼低敛,无人能察觉到她的情绪。
沈婉君看到她的举动,眼底闪过了一抹不悦。
“住手!”她呵斥一声,“谁准你动我孙子的?”
鹿桑仿若未闻,目光落在顾乘帆苍白的脸上,心脏揪得极紧。
秦灵玉善解人意道:“鹿小姐,你可能不知道,乘帆是顾家的继承人,个人安危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除了他的至亲,只有贴身医生才有资格靠近他。”
“吵,让她们闭嘴!”鹿桑头也不抬,声音冷而厉。
顾云舟站在沈婉君身后,脸上露出了一抹担忧。
他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顾漾冷沉且不容置疑的声音打断,“她是医生,将来还会是乘帆的母亲,没有人比她再有资格。”
秦灵玉暗暗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忧心。
但她的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顾漾的眼睛,话里话外都在贬低鹿桑的水平。
“阿漾,鹿小姐或许在哪儿做过几天学徒,不一定有我了解……”
鹿桑抬眼冰冷地扫向她,“你很吵。”
秦灵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镇定。
她挺直了脊背,语气中带着几分倨傲,“鹿小姐,我是药王谷传人,实战经验丰富,不光如此,乘帆只信任我,对你他可能会怕生,他的病情交给我最合适……”
“就是,阿漾,赶紧让无关人员出去,你昏迷这段日子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别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沈婉君在一旁相劝。
秦灵玉朝着沈婉君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心里也愈发鄙夷地看着鹿桑。
别以为在小医馆当了几天学徒就能上手术台了,在豪门眼里根本上不得台面。
下一秒,顾漾就当头泼了盆冷水,“母亲,鹿小姐的专业水平我信得过,您要是不肯等,就回去。”
“阿漾,你怎么犯糊涂……”
鹿桑冷冷打断她,目光如刀般扫过秦灵玉的脸,“顾漾,把门关上。”
鹿桑从顾漾怀里把顾乘帆接了过来,把他平躺在手术台上。
顾漾照做,“来人,请秦小姐出去。”
鹿桑打断,“不必,我正好有几个问题要问秦小姐。”
顾漾顿时秒懂她话里的意思,是防止秦灵玉逃跑。
鹿桑给小家伙服了一颗护心丸。
确保儿子性命无忧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秦灵玉嘴角勾起嘲讽之意,“鹿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当众投毒吗?阿漾,我怀疑她居心不良,对乘帆不利!”
顾漾冷冷喝止她,“她自有分寸。”
下一瞬,鹿桑眼神冷下,健步上前,一把捏起秦灵玉的手,夺走注射器,“秦小姐,这是什么?可以解释一下吗?”
秦灵玉看向沈婉君,眼中带着一丝委屈,连忙上前解释。
“夫人,乘帆刚才突然抽搐,我不得已给他注射了镇静剂,带乘帆来之前,乘帆犯病的事情,奶奶也是知道的,我有人证,就是不知道鹿小姐为什么刚一来就平白无故,空口污蔑我。”
沈婉君点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秦灵玉,“灵玉,有我给你做主,谁都不能冤枉你,凭几句话就想把你踢走,哪来的道理!”
她后面几句话明显就是在暗讽敲打鹿桑,话音里带着怒意和挑剔。
鹿桑轻嗤一声,轻轻蹭了一下镇定剂上的液滴,眉眼间浮现一抹肃杀之意,“秦小姐,你最好问心无愧,否则,我会让你永远闭嘴。”
随后,她掀开小家伙的眼皮。
瞳孔有些涣散。
这绝不是普通的镇静剂能造成的效果。
她的手指轻轻按压顾乘帆的腹部,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和轻微的抽搐。
“你给他注射的确定是镇定剂?”鹿桑转头看向秦灵玉,眼神凌厉如刀。
秦灵玉强装镇定,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白大褂的衣角,“就是普通的镇静剂啊,鹿小姐难道连这也认不出来?”
沈婉君见状,也冷了脸,“鹿小姐,灵玉是专业的医生,我劝你适可而止。”
“无凭无据吗?”鹿桑冷笑一声,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小型检测仪。
这是她特制的医疗设备,可以快速检测血液中的异常成分。
还好她出门的时候拽了包出来。
她的手指在仪器上快速操作,动作娴熟而精准。
“这是什么?”秦灵玉看到检测仪,脸色微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鹿桑熟练地取了一滴顾乘帆的血,放入检测仪中。
很快,仪器发出滴滴的警报声,屏幕上跳出一串红色的数据。
“致幻剂。”鹿桑盯着检测结果,声音冰冷刺骨,“而且还是高浓度的致幻剂,是用于心理学催眠临床试验的药剂,足以让人产生幻觉和精神错乱,如果试验的人年龄过小,极有可能产生认知障碍!”
顾漾的脸寒彻如万年寒冰,“秦灵玉,你找死!”
沈婉君的脸色也变了。
秦灵玉吓得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如纸,“阿漾,她骗你的!”
她指着鹿桑发难,“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对乘帆用这种药!”
她心里很清楚,鹿桑说的都是真的。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有两下子,一个连见过都没见过的仪器,竟然能检测出药物的成分。
仪器……对了!
秦灵玉灵机一动,计上心头,拉着顾漾指责。
“鹿桑,你为了冤枉我,竟然拿着医学上闻所未闻的仪器来糊弄所有人!阿漾,你要相信我。”
顾漾狠狠甩开她,眼神逐渐变得危险。
他早就怀疑秦灵玉有问题,但没想到她竟然敢对乘帆下这么重的手。
他的拳头紧握,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根本不信她,“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按住。”
宁可错杀,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儿子的凶手!
沈婉君也依然试图为秦灵玉辩解,“是啊,阿漾,你知道的,灵玉多疼乘帆,几乎拿亲儿子一样对待,灵玉不会做这种事的。”
“是吗?”鹿桑站起身,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秦灵玉的心上,“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乘帆的血液里存有长期慢性寒毒,你身为她的主治医生,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我……我不知道……”秦灵玉慌乱了一下,强装镇定,用词含糊,“可能是之前的治疗……”
“就你也配自称医生!”鹿桑寒声讽刺,“你这是杀人未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