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原来你在这,我想死你了。”
小家伙又飞快扑到顾漾怀里,骑在他身上,“咦,爸爸没戴眼镜,爸爸能看见啦,太好啦!”
“好一出父子情深。”鹿桑拍拍手,毫不吝啬地夸奖。
鹿元翊浑身一寒,只觉得冷飕飕的,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
就见自家妈咪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眼角虽带着笑,可看起来比阎王还可怕。
突然好冷啊。
他快速松开顾漾,站得板板正正。
“爸爸,你跟大美人一起回来的,难道……是大美人给你治好了眼睛,哇!”
他一拍手,满眼崇拜之意,“小哥哥没骗我,他最最最漂亮的美人妈咪果然厉害!简直就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妈咪!”
在鹿桑看不见的地方,鹿元翊冲着顾漾挤眉弄眼,“爸爸,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一边讨好着爸爸,还不忘奉承一下妈咪。
他真是个小天才,这样两难的办法都让他想出来啦。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伟岸高大了起来。
不愧是妈咪生妈咪养哒。
这种场合要是给哥哥,哥哥都不一定有他混得开。
顾漾被儿子的花言巧语给雷到了,实在没眼看,提溜着鹿元翊就走。
“爸爸,我最爱的爸爸,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呀?”
鹿桑看着小家伙小小年纪就跟个舔狗一样,眼睛里的笑意愈发骇人了。
小没良心的。
鹿元翊咽了下口水,“妈……大美人妈咪您怎么了?我跟爸爸先回家了,下次再、再来拜访。”
鹿桑懒得搭理他。
她的本意和目的当然不是玩躲猫猫,跟着孩子在顾漾面前藏来藏去。
如今,她只想要儿子全部回到自己身边。
但显然这不现实。
见顾漾马上就离开自己的视野了,鹿桑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顾总,请留步。”
顾漾把鹿元翊按回自己身后,“回去等着,”又看向鹿桑,“鹿小姐,有话直说。”
“您凭什么认为您儿子的生母没有资格做他的母亲?”鹿桑直言道。
为了不让情绪太过直白带刺,她甚至用上了敬语。
就跟中医上所讲的「对症下药」一个道理。
但凡要解决一个问题,都要先找到症结所在。
查清楚根源,再进行治疗,才能一次性拔除。
否则就是治标不治本,做了无用功。
她想要找到一个兵不血刃带回儿子的办法,就必须先弄清楚顾漾为什么那么痛恨她?
为什么会觉得她没资格做孩子母亲?
他都不认识自己,如何能空口下此定论?
单纯的门第高低贵贱,还是什么?
顾漾似乎十分忌讳这个问题,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语气冷漠,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寒意,“不配就是不配,无可奉告。”
鹿桑一口郁气呕在心里,握紧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还不能暴露自己,但见顾漾如此强烈的恨意来拒绝沟通,却又气不打一处来。
她应该搞错了,解决不了的问题,应该解决带来问题的人。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简单粗暴一点,直接动手。
可眼前的人是顾漾,一个被自己治好又全盛时期的顾漾。
鹿桑只得用最原始的办法。
鹿桑恨恨地咬了咬牙,说出的话也难免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凌厉。
“一个孩子孕育的漫长过程,不是顾总几句话就能抹除的,孩子与母亲之间的羁绊和连接,也不是顾总三言两语随随便便就能撕开的,母子之间的感应,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深。”
回忆起那段在地下室里与肚子里的孩子日夜相伴的过往,鹿桑心头一暖。
既心酸,却又满足。
她舒缓了语气,为自己作为孩子的母亲而感到自信,“你不是女人,无法感知女人在孕育生命时的幸福,也没法承受骨肉分离时的痛苦,更没资格评判对方配不配做一个母亲。”
她以一种母性的视角,用着人间自古以来的伦理纲常来跟顾漾掰扯辩论。
已经很能忍了。
她承认不是每个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也承认不是每个女人都配做自己孩子的母亲。
比如她自己身上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可她貌似没惹过顾漾吧?
他凭什么给她扣上这么大一顶锅。
甚至于,是他强迫了自己,该恨该怒的人,也应该是她。
他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顾漾怔住了。
他盯着鹿桑一张一合的嘴巴,满脸不解,心里也不爽极了。
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女人在训斥自己的言行,还妄图教导自己人生道理。
她凭什么谴责他?
鹿元翊站在两人中间想要劝架,“爸爸……你们别吵啊,先听我说好不好?”
“妈咪……”
奈何,两人根本没法冷静,完全把他当空气。
“鹿小姐,我如何看待我儿子的母亲,貌似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这个女人足够伶牙俐齿,也足够让人对她产生浓厚兴趣。
顾漾盯着鹿桑打量了一遍。
“诚然,你是一个好母亲,可并非人人都是!”他第一次被挑起了战意,句句凌厉,“假如,这个女人是为了攀附权贵,不惜利用自己的孩子,甚至为了上位,不顾孩子性命安危,她还算是个母亲吗?”
鹿桑想说些什么,突然语塞哑然。
怎么觉得他说的不是自己?
他们在讨论的是同一个人吗?
顾漾见她塞住,又冷笑了一声,继续道:
“别说当好一个母亲,她就连做人都不配?想让我承认她,绝无可能!”
大概看出了女孩的窘迫,顾漾顿了一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犀利,无奈叹了口气。
“鹿小姐,你为女性发声,我没有意见,但你为那个禽兽不如的女人说话,抱歉,我无法苟同,在此之前,我对鹿小姐抱有绝对的善意,没有任何不满,你不明情况,我不跟你计较。”
说完,顾漾大步离开,拽着鹿元翊进门,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两人再一次闹僵,不欢而散。
鹿桑站在原地愣神了。
她好像抓住了什么几不可见的疑点。
鹿桑沉了沉心,转身回家。
只需要问一下乘帆,求证一个事情,她大概就能明白了。
而另一边。
夹在中间的鹿元翊两头为难,一贯活泼好动的他都瘫在了沙发上,叹起了气。
心累,不想说话了。
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看来妈咪和爸爸之间的误会太深了。
他们在探讨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好不好?
只能靠他了。
如果等妈咪和爸爸关系缓和,恐怕等到他和哥哥都老了,故事都大结局了,也不见得有进展。
这个家没他迟早要散。
鹿元翊打定主意,顿时干劲十足,说干就干,拿起手机悄悄给顾乘帆发了个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