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君的声音不怒自威,眼底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狠意。
她在警告鹿玥,不要得寸进尺,方能长久合作。
该说的她都说了,就看鹿玥懂不懂得见好就收。
在一个狭小逼仄,又不能随时脱身退离的场景下,一边顶着来自长者的威压,一边要应对自己所做过挑衅威严的事情。
鹿玥果然产生了一丝惧意。
突然间,她有些后悔上了这辆车。
鹿玥眼神里不自觉地心虚了,“乘帆……他回老宅了?”
她阴沉着脸,脑海里浮现出顾乘帆唯唯诺诺的脸,真恨不得把那个小贱种扒皮抽筋了。
看来,她还是打得轻了。
那么不长记性,跟他那讨厌的妈一样惹人嫌,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天不见,就学会装无辜,背地里告状了。
沈婉君嘴角扬起似有若无的嘲讽,警告道:“别忘了五年前,你是怎么被老太太赶出顾家的。”
鹿玥心头咯噔了一下。
是了,四年前,她在顾家养尊处优过得好好的,就因为顾老夫人身边带来的那个贱人秦灵玉。
秦灵玉给顾乘帆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这孩子不光有心理上自闭症,身上还有被掐出来的暗伤。
自那时起,顾漾就不让她再接近顾乘帆了。
除非是生日这样的特殊时期,否则她连明面上顾乘帆的机会都没有。
若不是被秦灵玉那个贱人插手,当初她也不会被赶出顾家。
“夫人……”鹿玥哽咽了一下,捂着脸呜呜痛哭,“我是乘帆的妈妈,怎么会不心疼他啊。”
“我打他都是有原因的,你是不知道,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跟我回鹿家,我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么邪恶,放了好几只蝎子毁了我花圃里精心娇养的名贵花王。”
她可以极致卖惨,但绝不能暴露顾乘帆生母的事情。
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就连她的养父母都不知道真相。
毕竟,当初她真的抱给了鹿家父母一个死婴。
“这么说来,是我错怪你了?是阿漾身边的人给我报错了?”沈婉君突然出奇地好耐性。
鹿玥接触到沈婉君凌厉的目光,顿时垂下了眼,心急否认解释。
“不不不,乘帆如此性子也怪我,我跟他从小饱受骨肉分离之苦,我定是希望他能好,总不能见他犯错,不教导他吧?”
鹿玥擦了擦挤出来的泪水。
“等他大了,来日酿成大祸的时候,再对我生了怨怼,怪我狠心生而不养,岂不是要恨死了我了。”
“你是说,我家阿漾教不好他?我们偌大的顾家,教不好他如何做人?”
沈婉君冷眼瞧着她,岂会看不出鹿玥的小把戏。
自小生在大家族的尔虞我诈之中,就是再善,哪有能简单得了的。
她若真的心疼孩子,就不会拖着婚约不嫁,还搞出替嫁的麻烦来。
“夫人,我错了,我不该威胁你!”鹿玥吓了一跳,总算是听出了沈婉君言语之中的狠厉?
在顾家久住的那阵子,她无意间撞破了沈婉君的秘密,以为借此就能和她永远捆绑在一起。
没想到这个顾家看似最为良善软弱的女人,是最不好欺负的主。
眼见车越走越偏,仿佛故意把她带来了荒郊。
鹿玥按下车窗,不淡定了,“这是哪儿?快停车!”
两边只剩下了高耸的绿植,建筑物渐行渐远,隐入云端,她终于慌了。
沈婉君冷笑了一声,“不是你非要跟来的?”
鹿玥丝毫不怀疑,顾夫人有能力让她悄无声息地彻底消失。
因为,她背后的鹿家,还是她精心算计得来的。
鹿玥慌乱地抓着沈婉君的胳膊,摇晃着乞求着,“夫人,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
车里有沈婉君的司机,她一个人势单力薄,想要逃脱毫无胜算。
“哼!”沈婉君不会给自己的话里留下把柄,她甩开鹿玥,示意老李,“停车。”
鹿玥慌乱地跑下去,尽管四下无人,她也不敢再待在车上了。
“哼,我虽然不管乘帆,但他是我的亲孙子,他之前在你那所受过的苦,我心里一清二楚,我可以替你压着,但你也别妄图挑衅我的「底线」,听懂了吗?”
青天白日之下,鹿玥莫名脊背发寒,看着沈婉君那张温笑的脸,不禁从头到脚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她知道顾夫人口中所谓的「底线」不止是顾乘帆,而是那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鹿玥被丢在了荒郊野外,她只能重新打车。
……
「一叶筱舟」面包坊坐立在紫霞大学城的外围。
即便今天正逢周一下午,店外来来往往人流不断,车水马龙。
不一会儿,占地不过几十平的面包坊外,已经排了不少的学生。
长长的队形站着许多青春洋溢的男孩女孩。
鹿桑坐在车上,亲自开车带着鹿元翊过来。
她停在不远处的主街道对面,正对面包坊。
面包坊外观透明玻璃材质,格局清晰可见。
老板今天似乎没来,店内只有两个一男一女的学徒。
鹿桑目光注视着对面,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她摸着指甲,缓慢地敲叩着方向盘。
细听之下,可以窥得一种独特的音律美。
她等的人还没来。
根据希靳给她的信息,顾云舟有固定的上班时间。
盘算了一下,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来的路上。
鹿元翊是个小吃货,闻着对面飘出来的面包香气,都有些坐不住了。
“妈咪,我想吃。”
鹿桑掀起眼皮,波澜不惊的语气反问,“在家不才吃过饭,还没吃饱?”
小家伙嘟着嘴,满脸的不解,“那妈咪带我来干什么的?难道不是为了买面包?”
“不是。”
“哦!”鹿元翊打开了「吃鸡」游戏。
鹿桑听到游戏启动音,正想说话,余光却被一抹白色的身影引开,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一个戴着银丝眼镜的男人骑着小电驴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他摘掉安全头盔,越过排队的顾客走进了店里。
许多顾客都跟他打个招呼,似乎因为他的到来而感到兴奋。
鹿桑认出了他的身份,给正在游戏中跳伞的鹿元翊解了安全带。
“走,帮你排除一下父子关系。”
鹿元翊头都没抬,“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