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水县距离此地将近200里,杨峰带着的都是骑兵,不过他并未匆忙赶路,直到天黑前才抵达一个名叫荷叶镇的镇子歇脚。这个镇子没有警察驻守,只有一些自卫队员,他们瞧见一下子来了这么一大群军人,脸上顿时露出惊慌的神色。毕竟在那个年头,有些军队的做派和土匪无异,实在让人害怕。好在杨峰这批军人纪律严明,十分守规矩,只是选择在戏台前安营扎寨了。
镇上有个财主,壮着胆子前来打听情况,旁人告知他这是新来的专员,那财主听后着实吓了一跳,心想着这可是个大官呀,赶忙堆满笑容,热情地说道:“长官,还是去我家住吧,在这儿宿营多不方便呀。”杨峰婉拒道:“那太麻烦您了,您看我这带了这么多人,实在不好去打扰您啊。”这地主却依旧很是热情,继续劝说道:“要不这样吧,长官您带几个人去我家住,让其他兄弟留在这儿,我让家里人给他们把饭菜送过来,这样总行了吧。”杨峰略作思考,想着正好可以跟他打听些事儿,便说道:“那就麻烦您了。”李财主陪着笑,连声道:“不麻烦,不麻烦,长官您能大驾光临我们这村子,那可是小人祖宗显灵了呀。”
于是,杨峰跟着李财主来到了他家。这李财主家确实气派,是个三进的大院子,门口还有家丁背着枪站岗呢。杨峰见状,笑着打趣道:“李财主,您这家业可够大的呀,都有持枪的家丁护卫了呢。”李财主却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长官,您有所不知啊,我们这地方乱得很呐,附近的土匪呀,还有几股打着抗日旗号的自卫队老是来抢粮打秋风。所以呀百姓们都怕的很,您没看到吗这天刚黑围子上的门就关闭了。”
杨峰思索片刻后问道:“咱们这个地方是不是归丰水县管呀?”李财主赶忙点头,接着便让丫鬟端上两杯茶来。其实说是丫鬟倒有些夸张了,那只是他本家的一个侄女,家里实在困难,才过来帮忙的,平日里除了做饭就是伺候人。李财主热情说道:“长官请喝茶吧,我已经吩咐人去做饭了。”
还别说,这李财主家大厨的手艺确实不错,没一会儿工夫,就冷热搭配做了8个菜。李财主将杨峰请到主位上,陪着他一同用餐,同时告知杨峰,已经蒸了馒头、熬了粥送到戏台那边去了,跟着杨峰来的20多人也都在外面吃上饭了。杨峰笑着说道:“太麻烦李财主了。”李财主笑着回应:“长官能来这一趟可不容易,咱乡下也没啥好吃的,您就将就着吃点儿吧。”杨峰又笑着说:“李财主,您不知道,我是军人出身,在战场上那是什么都吃过呀,饿肚子的时候也不少,您这儿的饭菜,已经相当不错了。”
两人边吃边聊,这李财主明显是想和杨峰攀关系,便从侧面打听杨峰的情况,也盼着能从他嘴里知晓些本地的消息。而杨峰呢,很快就通过聊天掌握了丰水县的一些状况。原来呀,丰水县现在没县长,鬼子在的时候,县长直接逃跑了,剩下的官员里,有的投降了鬼子,有的也跟着一块儿跑了。后来鬼子扶持了一帮人,如今被国军赶跑了,那个带头作恶的县长也被杀掉了,所以目前县里暂时由警察局长负责着。据说这个警察局长是某个专员的亲戚呢。至于保安团,剩下没多少人了,都跟着鬼子一起逃走了,现在县里就只有警察局长领着的百十来人维持着,名声还不太好。
杨峰笑着打趣道:“难道这就是洪洞县里无好人吗?”李财主尴尬地笑了笑,赶忙说道:“这都是小老儿我瞎胡说的呀,其实您是长官,您想想,跟鬼子凑一块儿欺负老百姓的,能有几个是好人呢?”杨峰听了,赞同地点点头,说道:“对,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不过我看李财主您这儿混得挺不错嘛,也没什么人来打扰您呀。”
李财主闻言,缓缓放下酒杯,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情,诉起苦来:“长官,不瞒您说呀,前些日子,有股叫抗日先锋队的队伍来到我们这个镇子,非要我捐一万斤粮食。您说说,我能有多少粮食啊?我好言好语跟他们商量,说实在没有,能不能少捐点儿,结果他们就要绑我儿子。我实在没办法,好说歹说的,最后还是被他们拉走了4000斤粮食,还让我交1000大洋呢。我实在拗不过,最后给了他们300大洋。您说说,我这容易吗?小股土匪倒还好对付些,我们这镇子围墙修得高,又雇了自卫队守着。可要是遇到大股的土匪或者别的什么队伍,咱惹不起呀,就只能破财免灾了。今天我看您带的这些人规规矩矩的,没乱来,这才壮着胆子来请您吃饭,要是换做别的那些人,我哪敢去招惹呀,他们来了不是要粮就是要钱,有时候还惦记着欺负女人呢。唉,这世道啊,真的没法混呐。”
杨峰默默听着,心里深有感触,在这个时候,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哪有那么多纯粹的安善良民呢,就算原本是,也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欺负得难以生存下去了。
杨峰从兜里掏出烟,递给李财主一支,帮他点上火后,问道:“你说勒索你的那支队伍有多少人呀?”李财主吸了口烟,回答道:“六七十人吧。其实呢,虽说他们叫抗日军,可之前还叫过自卫队呢,就驻扎在离这儿20里的一座破庙里,那庙原本叫大佛寺,有两个和尚都被他们给赶跑了。这些人呐,把附近几个村子祸害得可惨了。”
杨峰皱了皱眉头,又问:“丰水县的警察局就不管管这事吗?”李财主苦笑着说:“您想想,自古不就说兵匪一家嘛,他们哪有那个能耐呀,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还行。我可不是说您啊……”李财主突然想起杨峰也带着不少兵呢,脸色立马变了。杨峰倒没在意,笑着安抚道:“放心吧,我不会怪罪你的。这样吧,我们吃了你的饭,也不能白吃,得帮你出出气不是。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派两个向导,今晚我就带人去把那些人给缴了。”
李财主一听,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眼睛里满是惊喜,泛着金光,激动地说道:“长官,您说的是真的吗?您要是真能把他们缴了,我宁愿给您2000斤粮食当作酬谢。”杨峰摆了摆手,说道:“放心,一斤粮食我都不会要你的。你赶紧去找两个向导吧,这会儿我带来的那些人应该都吃完饭了,我这就亲自去给你报仇。”
李财主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来了精神,忙说道:“这样吧,长官,我带上我的5个家丁,我亲自领着您去。”杨峰笑着打趣道:“李财主,你就不害怕吗?万一我们打了败仗可怎么办呀?”李财主先是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又说道:“不能,长官您带的这些可都是精兵,我虽说没当过兵,可也看得出来。”说完,立刻吩咐几个家丁去做准备了。
嘿,你还别说,这李财主还真有点“存货”,居然从屋里的柜子里拿出一支手枪来。杨峰仔细看了看,发现居然是山西造的驳壳枪,不过只是十响的那种。杨峰笑着调侃道:“原来李财主是深藏不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