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狗在众人之中,那可是出了名的好人缘,身边自然围绕着一帮死心塌地的老兄弟。孙先生从这里告辞离开后,后勤的那帮工作人员聚在一起一合计,一致觉得既然要办,那今晚就行动起来,何必再拖到明天。
说干就干,后勤人员挑选了一批此前缴获日军的锅碗瓢盆,迅速送往客房这边。一营的兄弟们也热心帮忙,里里外外又仔细收拾了一番。没多会儿,各类物品都准备齐全。简单打扫完毕后,孙先生思索片刻,决定前往镇上。
孙先生径直来到杂货铺,找到郑掌柜,将黄营长即将成婚的喜讯告知了他,还说要买些鞭炮、喜字等操办喜事的物资。郑掌柜听闻,顿时喜笑颜开,说道:“这黄营长我曾见过,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这样吧,我家里有花轿,这花轿我出了!”孙先生摆了摆手,说道:“哎,如今都是革命军人,那些旧俗就免了,婚事还是新办为好。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对这些新鲜事物,还是能接受的。”
郑掌柜想了想,又问:“那新娘的装束,是穿军装,还是穿礼服呢?总得有套合适的礼服吧。”孙先生考虑了一下,面露难色:“这方小姐老家不在这里,即便想穿礼服,也没提前准备呀。”郑掌柜听了,猛地一拍大腿,热情说道:“孙先生,不如这样,就把我家当作方小姐的娘家。明日一早,让方小姐先到我家,然后让黄营长从我家把方小姐接回军营,如此一来,也不算辱没了以往的结婚章程。至于礼服,我女儿已经准备好了,她还未出阁,就先把礼服送给方小姐。毕竟女人一辈子就结这一回婚,理应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孙先生听后,觉得十分在理,点头说道:“那就劳烦郑掌柜了。”郑掌柜满脸笑意,说道:“这有什么,我与贵军向来相交甚欢,自当尽些地主之谊 。”
孙先生这老头,可是个十足的热心肠。他当即带着购置的鞭炮、喜字等物品,和几个后勤人员一道,赶着马车匆匆返回军营。一回营,便迫不及待地把在郑掌柜那儿的商议结果,跟杨峰、黄四狗还有方小姐细细说了一遍。几人一听,都觉得这个安排再妥当不过。
方小姐心里暗自欢喜,毕竟哪个女人不憧憬着能风风光光地出嫁,她自然也不例外。而黄四狗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那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喜悦。当下,众人决定明日一早便把方护士长送往郑家。杨峰也不含糊,当即命令杨大力的一连挑选出人手,充当接亲的轿夫,还特意把自己心爱的大洋马借给黄四狗,好让他去接亲时威风凛凛。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夜色早已深沉,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半夜时分,众人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各自回房休息。这一晚,黄四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心都是对明天婚礼的期待。睡梦中,他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告别光棍生涯后的幸福生活。
这些年,黄四狗虽说没少在妓院与那些小姐姐们有过亲密接触,可那也仅仅只是为了满足一时的生理需求。直到最近这一年多,他与方小姐真心实意地谈起了恋爱,便再没踏足过那种烟花之地。如今,好事将近,自己一个三十岁的大老粗,没什么文化,却能娶到方小姐这样的媳妇,黄四狗只觉得像是祖坟冒了青烟,走了大运。想着想着,在甜蜜的憧憬中,他终于渐渐进入了梦乡 。
天刚泛起鱼肚白,医疗队的30名护士便已全员穿戴整齐,围绕在方小姐身旁,帮她又是洗澡、又是梳头,精心打扮一番,将她收拾得清清爽爽、漂漂亮亮。一切就绪后,一连的几个士兵赶着马车,载着方小姐与护士们,朝着郑家出发。
此时,郑掌柜早已在家门口翘首以盼。待马车停下,方小姐下车,郑掌柜见她花容月貌,不禁眼前一亮,笑着说道:“方小姐,老朽与贵部交情深厚,这才冒昧充当您的长辈,还望您别见怪。”方小姐听闻,连忙微微躬身,诚恳说道:“郑掌柜,您太客气了!我老家远在南京,如今已沦为沦陷区。在这异地他乡,您能如此热心相助,小女子实在是感激不尽。”
两人一番客气寒暄后,郑掌柜说道:“快进闺房去吧,我早已让丫鬟婆子备好了衣物,到那儿换上,再化个妆,便等着黄营长来接亲啦。”方小姐再次拜谢,随后在丫鬟的引领下向闺房走去,身后一帮护士紧紧跟着。
踏入闺房,只见郑家早已准备了琳琅满目的各类化妆品,还有专门的丫鬟在一旁服侍,帮忙化妆。待方小姐穿上全套喜服,再望向镜子时,只见镜中的自己眉目如画,身着喜庆红装,整个人红光满面,显得愈发娇俏动人。方小姐看着自己这副模样,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她坐在床上,瞧见郑掌柜还贴心准备了几床被子,以及诸多结婚用品。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如此周全,方小姐心中满是感动,暗暗感激郑掌柜的细致入微。
天还没亮透,军营里便已热闹非凡。黄四狗还在睡梦中,就被一连的战士们从床上硬生生拽了起来。他睡眼惺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架到了浴室。战士们手脚麻利,搓得黄四狗浑身发红。
洗完澡,黄四狗被换上崭新的内衣、白衬衫,外面套上笔挺的新军装。他特意穿上杨峰送的大马靴,腰间扎紧武装带,毕竟今日是大喜日子,便没别上手枪,最后戴上军帽。嘿,这么一收拾,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黄四狗,竟也有了几分相貌堂堂的英气。
十字披红的大红花早已备好,给黄四狗佩戴妥当。那匹大洋马,鬃毛油亮顺滑,脖子上挂着装饰用的锃亮铜铃,还别着一朵鲜艳小花。黄四狗翻身上马,威风凛凛。一旁,从郑家借来的花轿,由一连精心挑选出的8个壮小伙稳稳抬起。
李掌柜得知黄四狗结婚的消息,特意从镇上请来一帮锣鼓班子。他们早早来到军营,一时间,锣鼓喧天,热闹非凡。队伍浩浩荡荡朝着郑家进发,一营的100名战士也跟在后面。沿途鞭炮噼里啪啦地响,声音震耳欲聋。镇上的居民百姓听到动静,纷纷走出家门,围在路边看热闹。
孙先生骑着大青骡子,紧紧跟在黄四狗身旁,一路不停地给他念叨着接亲的注意事项。
很快,迎亲队伍就到了郑家门口。只见郑家门口披红挂彩,处处洋溢着喜庆氛围。黄四狗到了门口,翻身下马。郑掌柜身着一身喜庆衣服,满脸笑意地迎了出来。在孙先生的指导下,黄四狗立正站好,抬手给郑掌柜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道:“多谢郑掌柜帮忙,实在不胜感激!”郑掌柜连忙客气回应。
紧接着,鞭炮再次齐鸣。虽说一切从简,但仪式感丝毫不减。两个女护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头戴盖头的方小姐缓缓走出家门,登上花轿。郑掌柜陪送的嫁妆,也由护士们抱到外面,士兵们手脚利落地将其装上马车。随后,在锣鼓声中,迎亲队伍热热闹闹地朝着军营返回。
新年的喜庆与黄四狗成亲的热闹撞了个满怀,炊事班的大伙天不亮就忙开了。各连也纷纷支援,每连派出20人协助。场地布置时发现桌子不够,好在大过年的,镇上酒楼都关门歇业,正好把桌椅板凳全借了过来。
婚礼由热心的孙先生主持,简单却热闹非凡。在众人的见证下,黄四狗和方小姐对着郑掌柜和杨峰郑重行礼,礼成的那一刻,全场欢呼。黄四狗牵着自己的新娘,满脸笑意,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开开心心地走进布置一新的新房。
众人识趣地关上房门离开。新房里,两人坐在床边。黄四狗瞧了瞧四周,确定没人后,轻轻抽下了方小姐的盖头。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爱意在眼中流淌。黄四狗笑得眼睛眯成缝,由衷夸赞:“方菲,你今天太漂亮了,简直像仙女下凡。你放心,往后我铁定对你好。我把军饷和上次的奖励加起来,一共有200大洋,以后都交给你管。”
方小姐看着身着帅气军装的黄四狗,双颊绯红,娇嗔道:“老黄,你比我大些,以后可得多疼疼我。我亲人不在身边,你可不许欺负我。”黄四狗赶忙拍着胸脯保证:“那肯定的,绝对不会,你尽管放心。”
望着眼前漂亮的妻子,黄四狗情难自抑,一把将方菲拥入怀中,朝她脸上亲去。两人相恋一年多,平时也就拉拉小手,这般亲密接触还是头一回。可就在两人紧紧相拥、情意正浓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好啊,大白天就亲上啦!”黄四狗吓了一跳,方菲也急忙推开他。他俩万万没想到,竟有一群调皮的家伙在窗根底下偷听呢 。
黄四狗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准是刘黑子那几个捣蛋鬼。他顿时火冒三丈,对着窗外就骂:“刘黑子,你个王八蛋!赶紧给老子滚蛋!我手枪呢?看我不毙了你们!”说着,还装模作样地站起身,作势要往外冲。
刘黑子和那几个调皮鬼一听,吓得撒腿就跑,边跑还边笑得前仰后合,嘴里喊着:“老光棍,终于开荤喽!”黄四狗打开房门,瞧了瞧,这回确实没人了,便放心地把房门插上。他转身看向方菲,脸上挂着坏笑,说道:“这群猴崽子,成心来搅和老子好事。不过别怕,这回没人了,咱接着亲。”
方菲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娇嗔地说道:“你小点声,要是再让别人听见,多难为情呀。”
此时,新房外早已热闹开了,大伙都围坐在桌前准备吃饭。众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悦,毕竟今天这日子,既逢新年,又遇黄四狗成亲,双喜临门,怎能不让人高兴。
杨峰作为团长,自然要把控全局。他安排好岗哨后,大手一挥,格外开恩道:“今天大伙高兴,可以少喝点酒,不过都别贪杯,别误了正事。”这话一出口,众人欢呼雀跃,气氛愈发高涨。
杨峰则陪着郑掌柜、李掌柜,还有镇上几位德高望重的乡绅坐在一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谈天说地,笑声不断,兴致都十分高昂。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这场特别的婚礼和新年庆祝交织在一起,成了大家心中一段难忘的记忆。
在那群护士之中,桂芳满脸笑意,望着婚礼的喜庆场面,内心满是欢喜。回想起初来军营的日子,那时的她对一切都充满了恐惧与误解。最初,孙先生将她带到军营时,她满心戒备,以为孙先生另有所图。可后来才明白,孙先生是不忍看到她再受其他男人的欺辱,才带她走进了这个全新的世界。
进入军营后,新奇的生活彻底改变了她,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她无比热爱这里的每一天,生活充实而有意义。每天,她都和姐妹们一起锻炼,不仅如此,还接触到了从未想过的枪法练习。杨亮军医也十分照顾她,耐心地教她简单的医疗知识,让她快速地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刚到军营时,因为曾在山上遭受几个土匪头目的凌辱,她的内心满是创伤,对男兵连话都不敢说。然而她渐渐发现,尽管军营里男兵众多,可他们对待自己都极为客气,没有丝毫冒犯之意。当然,也有几位军官对她颇有好感,但相处时,个个都彬彬有礼。
如今,看着方护士长幸福地步入婚姻殿堂,桂芳的内心悄然泛起一丝期待。可念头一转,想起自己不堪的过往,又不禁害怕会遭人嫌弃。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在她心里反复拉扯,让她时常陷入郁郁寡欢之中。好在今天,在这喜庆氛围的感染下,难得的笑容再次绽放在她的脸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