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部队用过饭后便整装待发。刘黑子所在的营补充了近100名前段时间抓获的土匪,这些人大多是罪行较轻、没犯什么大恶的。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他们身体已恢复了大半,原本都是附近的山民和百姓,心里对能留在队伍里满是感激,所以训练时格外用心,就怕被赶走。在这里,他们吃得饱、穿得暖,虽说暂时还没军饷可拿,但也觉得知足了。
昨晚一听说要去剿匪,有两人主动找到刘黑子,称知晓药王山后山的小路,自告奋勇要当向导,刘黑子听了很是高兴,便决定今天把这些人都带上。毕竟他们以前当过土匪,走山路可是拿手好戏。刘黑子把这情况汇报给杨峰后,杨峰也觉得是好事,当下就说:“那就都带上他们吧。”
此次出征,部队只留了200多人守营,其余八九百人一同出动,毕竟那药王山的土匪据说有千把人呢,可不能掉以轻心。
等来到十里亭外,只见徐江已带着保安团的人在那儿候着了。保安团这次也出动了200多人,县城里仅留了几十人把守。徐江骑在马上,头戴一顶钢盔,腰上系着武装带,还别着一把左轮手枪,那模样看着有些不伦不类。杨峰强忍着笑意,在马上拱手行礼道:“县长大人果真是一心为民啊,就冲您亲自前来,这土匪那肯定马上就会土崩瓦解呀。”
徐江听了这话,心里很是得意,今日瞧着杨峰竟也没那么讨厌了,毕竟这话着实顺耳,于是也拱手回礼道:“天色已然不早了,杨团长,那咱们这就出发吧。”
杨峰闻听,大喝一声:“出发!”声音洪亮,透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队伍便浩浩荡荡朝着药王山的方向开拔而去。
药王山地处合水县西北,距此地将近200里路,行军自然无法一日抵达。部队首日行进了70多里,杨峰的川军团士兵们身强体壮、训练有素,倒没觉得怎样。可保安团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士兵,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远远落在了队伍后面,稀稀拉拉的,恰似羊拉屎一般,完全跟不上趟。
就连徐江、李虎以及几个政府工作人员,即便有的骑马、有的骑驴,同样走得万分辛苦。长时间骑在牲口上,大腿内侧被磨得生疼,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杨峰见状,颇为无奈,只得早早下令宿营。
徐江此次为了剿匪,可谓下了血本,带了大批粮食。他心里也打着如意算盘,若真能剿灭这股土匪,再去公署那边运作运作,说不定下一步就能高升。所以一到宿营地,他便赶忙指挥手下拿出粮食,宰鸡杀狗,热火朝天地做起饭来。
杨峰倒也乐意让徐江负责后勤这些事儿,他则带着几个军官到附近查看地形。毕竟地图上所呈现的,远不如实地勘察来得直观,无法展现周边具体的地形地貌。等他们回到营地时,饭菜已然做好。徐江邀请杨峰以及几个营级军官过去一同用餐,杨峰也没跟他客气,带着黄四狗、刘黑子,还有参谋长李振北等人就过去了。
众人一上桌,甩开膀子,风卷残云般狠狠吃喝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看着满桌一片狼藉,杯盘狼藉、骨头残渣散落各处,徐江惊得呆若木鸡。等他们都走了,徐江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帮兵痞,都他妈像是没吃过肉似的!”
秘书在一旁也是满脸愤恨,附和道:“这些人太野蛮了!您瞧瞧,您刚说了句‘吃吧’,他们就跟饿狼扑食一样,把这些全给吃了。这盘子看着都不用刷了。县长您别生气,我这就再让厨子给您做两个菜。”徐江愤怒地将筷子狠狠扔到桌子上,说道:“ 做个屁!这他妈都什么事儿!我这是出钱又出力,还得受这帮人的气!” 说着,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徐江大腿内侧被磨得皮破肉绽,疼得钻心,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可天刚蒙蒙亮,一阵嘹亮的起床号声就像炸雷般将他惊醒。他瞬间以为是土匪前来劫营,猛地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扯着嗓子大喊:“来人!”
秘书在两三分钟后,连滚带爬地冲进帐篷,气喘吁吁问道:“县长,出啥事了?”徐江一只脚在地上乱蹬,匆忙扒拉着鞋,焦急追问:“到底怎么回事?”秘书赶忙解释:“川军团那边已经吹了起床号,正准备吃早饭呢。”
徐江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看手表,刚到6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接着问:“咱们的人都起来了吗?”秘书揉了揉眼角的眼屎,回道:“保安团的士兵还都在呼呼大睡呢。”
徐江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怒喝道:“还愣着干嘛,快去把他们叫起来!你瞧瞧人家川军团,那才是正规军的样子。李虎那个龟儿子,我让他好好训练士兵,他就是当耳旁风,不听!”说完,便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
等徐江和保安团的人都起来时,杨峰的士兵们早就吃完早饭,作为尖兵的一营都已经开拔出发了。杨峰骑着高大的大洋马,来到徐江面前,拱手行礼道:“县长大人,兵贵神速,今天我就先行一步了。我打算先将土匪团团包围在药王山上。”说罢,他轻轻用马鞭碰了碰大洋马的屁股,大洋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向前飞奔而去。士兵们紧跟其后,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跑步前进,一时间,尘土飞扬,留下一地烟尘。
徐江被扬起的尘土呛得连打两个喷嚏,看着眼前这一幕,无奈地对着保安团的士兵们叹了口气,说道:“都赶紧吃饭,好好看看人家,咱们可别被比下去了!”
这天,杨峰一心想着让士兵们一鼓作气赶到合水县县界,行军的节奏抓得很紧。到了中午,也只是让士兵们简单休整了一个小时,吃口干粮,喝点水,便又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
终于,在傍晚时分,部队顺利抵达了合水县境。合水县的保安团早早就接到通知,知晓徐江联系了正规军的一个团来帮忙剿匪,便提前准备妥当,热热闹闹地做好了饭菜。合水县保安团的团长梁辉祖心里还挺佩服这徐县长,觉得他确实有能耐,能搬来救兵剿匪。
这一整天的急行军,士兵们着实疲惫不堪,可即便如此,大家依然有条不紊地扎好帐篷,收拾整理好一切后,才排着队去吃饭。
合水县保安团团长梁辉祖满脸堆笑,走上前来,客气地问道:“不知哪位是杨长官呀?”杨峰见状,也笑着迎了上去,李振飞在一旁赶忙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杨团长。”
几个人相互寒暄了几句,随后众人便跟着梁辉祖来到一间宽敞的大帐篷里,只见桌上早已摆满了酒饭。这次杨峰可没像对待徐江那般,把饭菜吃得杯盘皆空。毕竟人家梁辉祖这边准备得周到,态度又好,所以杨峰等几个军官都表现得颇为文雅,和保安团的几个连长边吃边聊,气氛很是融洽愉快,欢声笑语不时从帐篷里传出。
至于徐江带着那帮保安团士兵在后面拼命追赶,可这些人平日里懒散惯了,疏于训练,冷不丁来这么一场长途行军,哪里赶得上人家川军团呀。眼瞅着快天黑了,他们也才走了60里左右的路程。
李虎更是一脸痛苦不堪的模样,他那大腿内侧早就被磨得鲜血淋漓,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再看士兵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稀稀拉拉地走着,这会儿还能跟在前头的都不足50人了。
李虎实在撑不住了,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姐夫,不行了呀,别赶路了,就算累死咱们也追不上他们了。这帮人跟属兔子似的,跑得又快又急,这天都快黑了,咱们得赶紧扎营啊,不然兄弟们都得累垮了。”
徐江骑在马上,看着狼狈的众人,心里虽有不甘,但也知道李虎说得在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下令就地扎营。士兵们一听,如蒙大赦,纷纷停下脚步,七手八脚地开始扎帐篷,准备在这荒野之中将就一晚,待明日再继续追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