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丁四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说道:“老板,不好了,咱们卷烟厂门口来了一帮警察,说咱们这儿有两个工人是共党分子,非要进来抓人呢。”杨峰先是一愣,赶忙问道:“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丁四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应道:“我也不知道呀,不过他们就在门口堵着呢。”
杨峰略一思索,转身去了隔壁办公室,把汉斯叫了过来,两人一同快步走到卷烟厂的大门口。如今这卷烟厂成立了保安队,还按和日本人协商的结果配备了枪支。丁三正领着人把那几个警察挡在外面,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正和丁三僵持对峙着。
杨峰走上前,大声质问道:“怎么回事?”那小队长抬眼一看,杨峰穿着笔挺的西服,皮鞋擦得锃亮,身后还跟着个外国人,气势顿时就蔫了下去,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厂有两个人有共党嫌疑,我们要把他们带走审讯。”
杨峰脸色一沉,呵斥道:“胡说八道,我们这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人人都有良民证,哪有什么共党分子,你可别在这儿信口雌黄了,说吧,是不是想要钱呢?”那警察一听,脸色立马变了,赶忙说道:“我们可不是来敲诈的。”
德国人汉斯本就对这些警察没什么好感,当下立即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德语。其实杨峰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不过心里明白汉斯也是故意吓唬这些警察呢,便紧接着说道:“你们赶紧给我走啊,这汉斯先生发怒了,你要是再不走,我们就给日本领事馆打电话了,到时候日本人来了,可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那些警察一听,心里吓了一跳,暗自寻思了一下,觉得为这事犯不上得罪日本人呀,当下便不敢再纠缠了。那小队长嘴上还硬着说道:“哼,今天算你们运气好,不过我们可不会就这么算了,还会继续调查的。”说完,就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等那帮警察离开后,杨峰对汉斯说道:“你也回去吧。”汉斯便转身离开了。杨峰思索片刻,对丁三吩咐道:“你去车间把刚才那个警察说的那两个人给我叫到办公室来,我要见见他们。”丁三应了一声,赶忙去车间叫人了。
杨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点燃一支香烟,心里暗自琢磨着,空穴不来风呀,这警察要是没一定的证据,不可能轻易就来抓人,毕竟自己这厂子可是打着德国人旗号开的呢。
不大一会儿,蒋峰和李明这两个年轻人走进了办公室,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经理。”杨峰看着他俩,觉得还有点印象,这两人在厂里干活向来勤快。杨峰对着他们说道:“你们两个坐下吧。你们知道吗?刚才那一帮警察要抓的就是你们俩呀。”
两个年轻人对视了一眼,说道:“刚才我们已经听说了,还得谢谢您,要是没有您,我们就被抓走了。”杨峰摆了摆手,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共党分子,但你们已经给厂子惹麻烦了。这样吧,我给你们把这个月的工资结清,待会儿我派车把你们送走,毕竟我是个商人,不想惹太多麻烦事。”
两人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好吧,老板,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杨峰随后叫丁三去财务室把两人的工钱结了,接着又对丁三叮嘱道:“正好有一批香烟要送出去,让这两个人坐上汽车混出去,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丁三答应一声,便领着两人往外走。
临出门时,两人还不忘给杨峰鞠了个躬,眼中满是感激。杨峰看着他们上了汽车,驶出了厂子,不禁叹了口气。从两人那镇定的神色中,杨峰心里想着,这两人没准还真就是共产党呢,不过为了不给自己招来更多麻烦,当下也只能这样安全地把他们送走了,只希望他们往后能一切顺利呀。
丁三坐在卡车的驾驶室里,蒋峰和李明两人则坐在后面的卡车上。当车行驶到一个检查站时,因为平日里经常往来送货,检查站的这帮人都已经和他们混熟了。可丁三定睛一看,心里猛地一惊,原来刚才在厂子门口的那几个警察居然也在这儿呢。
车缓缓停下后,日军只是随意看了一眼,正打算放行呢,却没料到被那帮警察给拦了下来。丁三见状,大声质问道:“你们要干什么?我们这可是有领事馆和军方给发的特别通行证呢。”
那警察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喊道:“我们要检查,看看有没有把共党嫌疑分子带出去。”丁三赶忙对着一个日军曹长说道:“小岛曹长,这些警察刚才去我们厂子里捣乱,被老板狠狠骂了一顿,他们这是怀恨在心,还想来敲诈我们呢,这事您可得管一管呀。”
这丁三由于常和金泰勇待在一起,已经学会了些日语。而这个叫小岛的曹长平常没少从他们这儿得好处,何况刚才丁三又悄悄塞给了他几包50支装的香烟呢。小岛一听,立马瞪起眼睛,走到那个警察小队长跟前,一把抓过他的衣领,抬手就是“乒乓”几耳光,嘴里骂骂咧咧地叫道:“八格牙路,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说着,又狠狠一脚把那小队长踢倒在地。
他手下的几个日本士兵见状,顿时蜂拥而上,雪亮的刺刀齐刷刷地对准那几个警察。几个警察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连忙哆哆嗦嗦地说道:“误会,误会呀,长官息怒,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丁三在一旁看得眉开眼笑,心里别提多得意了,随后不紧不慢地上了汽车,朝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心领神会,一脚油门,开着汽车扬尘而去,顺利地离开了检查站。
到了安全地带,丁三让司机把车停下,蒋峰和李明两个年轻人赶忙下了车。丁三对着他们说道:“你们快走吧,这件事其实已经给老板带来了一定的风险,我可不想再看到类似情况发生了。”两个年轻人满是感激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丁三重新上了汽车,跟着司机继续赶路,把货顺利送到了地方后,这才返回卷烟厂去复命。
过了大概两个月左右,那批新设备终于被运到了上海。这批设备果然比之前的规模大了许多,有了它们,产量自然也能增加不少。汉斯不愧是优秀的工程师,很快就把机器调试完毕了。
随同设备一起来的美国工程师,看到汉斯这利落的调试操作,不禁对他赞不绝口。这个美国工程师本身也是个商人,这次来到神秘的东方,就是想开拓下眼界、寻找些商机。
其实呀,杨峰是会说一定英语的,只是之前一直不敢开口,毕竟一个农村青年突然说起英语,任谁都会起疑的。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身边都是外国人,说点英语也不会太引人怀疑了,而且还有汉斯呢,汉斯可是精通英语的呀。
杨峰便热情地邀请美国商人去吃饭,饭桌上,美国人听说这边需要大量的烟叶,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主动说道:“我可以为您提供优质的烟叶呀,我们能从墨西哥和美国给你们送过来,你得知道,我们那儿的烟叶品质可是非常好的。”
杨峰仔细听了听价格,感觉挺合适的,于是就跟他订了一批。美国商人见生意这么顺利就谈成了,大喜过望,当即说道:“放心吧,我晚上就发电报给国内,用不了一个月左右就能给你送过来。”
杨峰心情大好,特意在饭后领着几名美国工程师以及汉斯前往大都会舞厅。踏入舞厅,悠扬的美国爵士乐萦绕耳畔,演奏者皆是美国人。一众美国商人见状,不禁纷纷赞叹:到底是繁华的大上海,舞厅里美女如云,不仅有中国女子,还有日本人和众多欧洲人在此饮酒起舞。
其实,杨峰内心隐隐有些悲哀。他清楚,舞厅里的客人大多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他们怀里搂着的舞小姐,多数是中国女子。这些女子为生活所迫,在此搔首弄姿,陪着美国人调笑取乐。杨峰明白,她们大多是因家中困难才走上伴舞这条路。在这艰难时期,舞厅里依旧纸醉金迷,那些大腹便便的政府官员和汉奸投机分子混迹其中,令人不齿。
杨峰此前也来过几次这大都会舞厅,深知在这里消费颇高,一晚上最少得几十美金,有时甚至几百美金都打不住。为了招待这几位朋友,他让领班叫来几个容貌出众的姑娘。所幸这些美国客人还算文明,只邀姑娘们伴舞。而且美国人出手大方,跳完舞后给舞小姐的小费颇为丰厚。
众人尽情玩乐了几个小时后,杨峰才领着他们走出舞厅。舞厅外,成群的黄包车正载着那些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继续奔赴下一个寻欢作乐之地。杨峰将美国客人一一送到酒店,这才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