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匹马风驰电掣般直抵众人眼前,这才缓缓停下。为首之人正是杨峰的大哥杨雄,上校参议。他翻身跳下马来,一个警卫也跳下马来,把他的马缰绳接了过去。他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目光炯炯有神,军装笔挺,风纪扣严丝合缝,腰间佩戴着一把指挥刀,英气逼人。
刘锦华带领一众军官赶忙迎上前,立正敬礼,高声说道:“杨参议好,卑职等恭迎长官!”杨熊回了个军礼,大声说道:“今天我奉长官命令,前来前线慰问大家,不必拘束。”他目光扫向缩在后面的杨峰,其实杨峰不自觉地往后缩,是因为脑海中记忆里对大哥的畏惧。杨熊指着杨峰道:“你躲什么躲,我早看到你了。”杨峰无奈,只得迈步上前,说道:“大哥,您来了。”杨熊板起脸,严肃地说:“这是在军中,哪有什么大哥。”杨峰赶忙立正敬礼,大声道:“杨参仪好,卑职杨峰,向您报告。”一旁的营长刘锦华连忙赔笑着打圆场:“杨参议,您别生气。二少爷打仗勇猛,冲锋在前,真不愧是您弟弟。这次受了点小伤,轻伤都不下火线,实在是令卑职佩服。”
杨雄哼了一声,说道:“匹夫之勇能有什么用?就算能打杀几个人,作为军官,除了勇敢,还得有智谋。”一旁的军官赶忙赔着笑附和道:“参议说得对。”刘锦华圆滑地笑着,连忙说道:“参议,我已经让人沏好茶了,您快请。”说着示意手底下的一众士兵赶紧过去把那帮警卫和参谋的马匹接走。众人来到营部,杨峰跟在最后面,心里想着这个大哥确实够严厉的,不过看起来倒像个合格的军人。他正打算找机会溜走,却不料大哥到了门口,回头说道:“你别想溜,跟我进来,我有话要说。”杨峰无奈,只得跟着进了屋。杨小毛和铁柱当然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和杨雄的几个警卫聊天,因为有两个警卫也是杨家老爷派到大儿子身边的。
刘锦华先是跟杨雄汇报了这一段时间部队上的事,身边的副官帮忙记录着。杨雄问的话杨峰也没怎么在意听。过了一会儿,杨雄说道:“你们先下去,我和舍弟有些话要谈。”一众军官连忙站起来说道:“参议,你们兄弟俩慢慢聊。”刘锦华笑着说:“我这就下去准备饭菜,待会好好陪参伩喝几杯。”杨雄起身把他们送到门口,回来转身坐下,并没有第一时间和杨峰说话,而是拿起茶水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受的伤严重吗?”杨峰低声说道:“没有大事,只不过后脑勺起了个大包。”杨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说道:“过来让我看看。”
杨峰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杨雄起身走到弟弟身后,眼神中满是关切。他看着弟弟后脑勺的大包,心中一阵心疼。这个弟弟从小就顽皮好动,不爱学习,对舞枪弄棒倒是兴致勃勃。杨老太爷本希望兄弟俩一个在军中,一个掌管家里产业,毕竟老杨家万贯家财,虽然姨太太们也生了子女,但都是庶出,在老太爷心中自然不能与嫡子相提并论。
无奈这二儿子死活要加入军队,杨雄原本想把他安排到后勤部门,可弟弟受那些岳飞传、隋唐传评书的影响,一心要去前线杀敌,甚至闹得寻死觅活。没办法,杨雄只能把弟弟派到了这个前线。他知道这个方向的敌人长官与自己有交情,不会像其他地方那样拼个你死我活。
可没想到刘锦华还是报告说弟弟受伤了,这可把杨雄急坏了,一路马不停蹄地赶来。看到弟弟只是轻伤,他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杨雄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杨峰的肩膀,说道:“你呀,以后别这么莽撞了,父亲母亲也担心你战场上,枪炮无眼y1真的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跟父亲母亲大人交代?。”杨峰低着头,轻声说道:“哥,我知道了,我就是想在战场上证明自己。”杨雄看着弟弟,语重心长地说:“证明自己不是靠鲁莽行事,要多动脑子,以后别再这么冲动了。”杨峰点了点头,说道:“哥,我明白了。”
杨雄神情严肃,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放心吧,如今局势对我们极为有利。老帅刘文辉已决定下野,马上就会停战。这次咱们算是帮了少帅刘湘的忙,长官们都得到了好处。我也准备到你们这个旅担任旅长。你既然决定参军,就得有个军人的样子。我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后,送你去军校学习一年。咱们杨家子弟要么不当兵,既然当了兵,就得有个军人的模样。”杨峰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全凭大哥安排。”
杨雄见弟弟今日这般听话,心情一下子畅快了许多,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他大步走到门口,朝着外面的卫兵高声喊道:“来人,把那个包裹给我送进来。”话音刚落,一个警卫赶忙抱着一个大包袱走了进来,轻轻放在桌子上。杨雄指了指包袱,说道:“这里面是你嫂子从上海给你带的东西。”杨峰心里清楚,大哥虽然平日里看着严厉,可对自己是实实在在的好,当下赶忙说道:“谢谢大哥和嫂子的关心,不知嫂子现在身体可好?”杨雄脸上笑容更甚,回道:“你嫂子在家照顾你的侄儿,身体还算不错,只是她在重庆,一时不便回来。”
兄弟俩又接着聊了些别的家常事儿,正说着,刘锦华来到门口,大声说道:“参议,酒饭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边喝边聊吧。”杨雄听了,便站起身来,应道:“好吧。”说完,率先跟着刘锦华往摆好酒宴的地方走去。杨峰朝着杨小毛挥了挥手,喊道:“小毛,过来把这个包袱给我送到我的房子里。”杨小毛闻声,立马跑进来,利落地把包袱背在背上,转身快步离开了。
杨雄和众人热热闹闹地喝了一顿酒,酒过三巡,任凭大家如何挽留,他还是执意要走。随后,他翻身上马,朝着师部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