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从凤藻宫出来,本来打算去南书房,等着明天一早跟着执勤的大臣出宫。
在路过永寿宫的时候,他临时决定进去看看。
陈新悄悄的溜进永寿宫,哪怕躲在收敛宝光不起眼造化神石里,他也是小心翼翼的。
这永寿宫如今够热闹的,近几天几位王爷,轮流给太上皇侍疾,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陈新在寝宫待了一会,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身穿总管太监服却书生气很重的太监,靠近了太上皇床前。
此人陈新见过几次,也是个跟刘瑾一样,成年后能噶掉自己的狠人。
他是太上皇的御前总管大太监苏培盛。
此人年少时好读书,可是履第不中,二十多岁了连秀才都考不上。
最后家里实在揭不啦锅了,他才一咬牙进了宫当了太监。
他那与宫中其他太监,与众不同的书生气质,让他在宫中的太监里却是鹤立鸡群。
当时还是皇上的太上皇,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太监的不同之处,不仅提拔了他,还亲自把他拨到了皇子读书的懋勤殿当差。
“圣上,毓庆宫已经封殿了,陛下请放心,里面有二十多个宫女太监伺候着。
还有两个得过天花的太医,在里面精心照料着。”
精神还算不错的太上皇点了点头,但看向偏殿的眼神格外的幽深。
皇上怀疑别人,太上皇更怀疑,短时间内死了一个皇孙,两个皇孙病重。
这里面要是没鬼,鬼都不信。
苏培盛被主子的眼神吓了一跳,他伺候圣上这么多年,也就只见过几次这样的眼神。
第一次见这眼神,还是太子猎场隐瞒小儿子赵衸死讯时。
最近那次就是下江南期间,前太子赵礽被废前,跟十多名朝廷要员密谋私会的时候。
见这眼神后他瞬间低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太上皇咳嗽了几声,也是无奈的躺在那里。
他此时察觉了又能如何,只怪自己制衡玩的太久,还政还的太晚了。
让许多人生出了非分之想,不惜铤而走险。
这两个皇孙要是也没了。
自己选的继承人皇帝赵祉,可就皇嗣单薄的就剩一个年幼的赵晗了。
这让他不得不多考虑其他可能。
估计能行此手段的人,也是打着兄终弟继的如意算盘。
太上皇赵澋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他怕自己如果死了,皇上会报复。
皇上报仇可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怀疑就够了。
自己能想到的,皇上一定也能想到。
到时候自己留下的这些子嗣,又有几人能善终。
躲在角落的陈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心惊于皇宫大内的勾心斗角,皇权更迭的黑暗和血腥。
怪不得元春经常感叹自己待在这是见不得人的地方。
这时外面的执事太监提醒总管大太监苏培盛,众位王爷祈福的时辰到了。
陈新一听祈福时间到了,怕有方外高人参与。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暴露自己的行藏,他立马悄悄退出了大殿。
陈新刚离开一会,就有和尚带着几个王爷进来给太上皇祈福问安。
陈新离永寿宫后,并没有走多远,也没直接前往南书房。
而是在永寿宫,找了个偏僻角落停下来思考观察起来。
他深知皇宫中的局势复杂如乱麻,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担心这场围绕皇位继承的风波,终究会波及更多无辜之人。
正在此时,他瞧见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朝这边走来。
小太监行色匆忙,一脸的苦相。
陈新心生疑惑,跟着小太监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找到永寿宫的苏培盛,哆哆嗦嗦地说:
“老祖宗,毓庆宫里两位贵人病情突然加重,起了高烧。
想尽办法也退不下来,两位太医也束手无策,怕是撑不住了。”
苏培盛看着吓的哆哆嗦嗦的小太监,厉声问道:
“你怕什么,又没让你进入查探,就让你远远的负责传个消息,天花离的远了,又不传染人。”
小太监赶紧跪下磕头,说道:
“老祖宗,已经有几个宫女传染了!被太医各种用药,都没见有什么好转。”
苏培盛对这个已经司空见惯,不就是试药人么,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可天花这东西,治起来因人而异,有的人不药而愈,有的是医了也白医。
陈新心中一惊,这病来的竟然这么猛。
意识到事情越发严重起来,可别扩大到其他地方去,不然麻烦就大了。
苏培盛进殿内通报,陈新没跟着进去看几位王爷的表情。
都是人精,不可能从神情上看出什么来的。
他觉得还是暂时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陈新去养心殿确认皇上尽管伤心不已,却并没像上次大皇子离世那样大悲。
身边又有太医照顾着,便放心的去了南书房。
到了南书房,值班的竟然是自己座师马奇。
此时的他也是愁容满面,站在窗口望着北边的养心殿和永寿宫发呆。
等离得近了,陈新才听到他嘴里喃喃自语的说着的,竟然是女真语。
陈新一惊,他可是跟理蕃院的人学过蒙满藏俄语的,虽然不怎么精通,可他说的那些话,自己还是能听懂的。
座师马奇竟然在暗自腹诽着,偷偷念叨着:“究竟是皇太弟,还是皇太子?”
被座师这么一点拨,陈新也是瞬间明白了,太上皇那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个久病不死,反反复复的老家伙,当时怕是也是这么想的。
那出手对付皇子的人,怕是也是这么想的。
本来陈新是打算等一早跟着座师车驾出去,可中间宫门竟然开了一次。
一众王爷祈完福后,竟然被太上皇撵了出去,陈新随着一起出去了。
他跟着嫌疑最大的雍亲王车驾一起出来的,本来还想打探一下是不是他下的黑手。
却听到他也在推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宫里爆发了天花疫病。
从他嘴里陈新也知道了,那八贤王赵禩小时候得过天花。
只是他的症状属于比较轻的,很轻松就闯过了生死关,连疤痕都没留下几个。
听到这里,陈新知道自己跟错人了,便离了雍亲王的车驾,去寻找廉亲王八王爷的车驾。
发现没有后,便直接去了廉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