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宗众皆震惊议论,望向许宁宴,认定他已成尸体一具。
柳嫣然心底一沉。
她也没看明白刚才那一瞬,但司空望月展现出的修为早已远在常人之上。
心头直觉许宁宴凶险万分。
她不禁望向身旁陆棠霜,只见对方唇抿如常,目光中却带着微妙坚定。
柳嫣然纳闷,轻声问:“棠霜妹妹,司空前辈出招了……许宁宴现在生死未卜,怎么你一点都不担心?”
陆棠霜只是淡然摇头,目光紧锁场中。
她声音中透着绝对的信任。
“我相信许哥哥。”
“虽然我也没看清,但他绝不会败于此剑。”
忽有枯树宗弟子冷笑讥讽。
“信?笑话!”
“小姑娘,是你没看见他心口如何被司空前辈点穿吧!”
“现在,他估计魂飞魄散,早就去阎王面前报到!”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笑声一片。
在他们眼中,陆棠霜不过是痴人说梦,自欺欺人。
然而此时……
所有议论戛然而止!
因为,司空望月忽然发出一声轻咦。
他转身再次凝视许宁宴,目中首次流露出隐隐惊异。
“小友。”
司空望月沉声问道:“刚才这一剑问心,我虽未全力,但用了四成真元。”
“内蕴心神冲击,外合空间挪移,寻常化神期绝无可能捕捉。”
“你是——如何避过的?”
什么?!
竟然避开了?!
司空望月的话如惊雷炸响,直击每个人的认知!
众枯树宗弟子神色呆滞,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是不是听错了?司空前辈说许宁宴躲开了?”
“四成修为一剑……竟然真的被他避开?”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返虚巅峰的力量啊!”
“他凭什么做得到?!难道天命所归?!”
全场为之哗然!
所有目光几乎齐刷刷落在许宁宴身上,像看神话中的妖孽。
若说此前许宁宴力抗陆渊,还能勉强用天赋功法来理解。
可这次,彻底颠覆了所有人认知!
一直旁观的步无痕,也终于收起笑容,重新审视许宁宴。
摩柯啰眉头紧锁,双眸中多了份警惕。
这小子,不容小觑!
柳嫣然更是震惊万分。
场中。
许宁宴转身面朝司空望月,长呼一口气。
他的额上已满是冷汗,顺着面颊滑落。
“呼……”
“果然……我的推测奏效了……”
他低声自语,并未回答司空望月,也不欲多解释。
再次迎上司空望月的目光,却战意升腾。
“前辈,晚辈能侥幸躲过您的首剑。”
“那依约,还请前辈再出第二剑。”
“只要前辈不动飞剑绝艺,凭流云宗剑法……”
许宁宴嘴角泛起自信的笑意。
“我自信,还可再避一次!”
狂!
简直狂到极致!
众人皆被许宁宴的话骇得心神剧震!
一次侥幸足够惊世,他却主动索要第二剑?
甚至自信还会再避过去?
这小子是真不怕死,还是另有底牌?
他凭什么和返虚强者如此对话?!
连司空望月都不禁失笑。
“哈哈哈!好胆识!”
“剑修当有此锐气。”
“不过,老朽提醒你。”
“方才只出四成力,念你天资过人,未能全展手段。”
“若第二剑动用八成——”
司空望月目光一凝,真元暗涌。
“你就算侥幸不死,也难逃废修断骨之祸!”
“你,真要接下?”
许宁宴吸气凝神,郑重点头。
“晚辈无悔。”
“修道本逆天,生死看命。”
“我正想试试,以如今修为与推演,到底是否能,在前辈次剑下,再创奇迹!”
“请前辈,赐剑!”
司空望月闻言,抚掌轻叹。
“小友气魄,实在惊人。”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当真是让老朽汗颜啊。”
随即,司空望月收敛神魂,语气渐沉。
“既如此,小友可要小心了。”
“这一剑,我将动用八成真元。”
“八成之力,加持流云宗剑法,若你躲不过去,可是会死人的。”
许宁宴只是平静点头。
“请前辈赐教。”
枯树宗弟子间低声议论响起。
“许宁宴这是疯了吗?八成的返虚一剑,居然还敢硬接?”
“他要是接不好,当场形神俱灭,必死无疑!”
“别开玩笑了,他根本没资格跟返虚巅峰一战,他除了躲,根本没别的办法。”
“躲过去,也算是命大,若是被这一剑正中,那就是死路一条!”
风起。
场边残枝轻颤,树叶哗哗作响。
本是晴朗缓慢的白云,突然间成片流动,速度肉眼可见地变得极快。
天光下的云影,像是风卷惊涛,地面阴影与阳光碎片不停交错流转,几乎让人眼前发花。
摩柯啰身后的两个侍女抬头望天,露出疑惑。
“怎么回事?这些云彩流得也太快了,难道是司空前辈的气势影响天地?”
“空气都变得压抑,这不是正常天气吧?”
摩柯啰略一点头,低声道:
“元婴期以上强者出手,都会搅动天地磁场,激发灵气波动,有些时候甚至会出现雷劫前兆——这叫天地异象。”
“但司空前辈当年横扫西域,以气机映天地,所到之地,云卷风停动,这是顶级强者独有的威压。”
他转头望向场中,“这一剑,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流云宗祖师的《流光化影剑》。”
“此剑法最难之处,是能以气催云,借天地为势,连流云宗往上三任的掌门都没人炼成过。”
“传言只有司空望月,才将此剑练成大成。”
“即使不是飞剑真传,但这一剑,亦已将流云宗的底蕴全部展现出来。”
他声音不低,两名侍女皆变了脸色。
“流光化影剑……居然是失传已久的剑技?”
“许宁宴,是不是必死了?”
摩柯啰没再答话。
司空望月却听得分明,含笑回头。
“不错,摩柯道友,年纪轻轻,却已识得剑法真谛。”
“看来你们鬼煞门后起之秀,个个都不容小觑。”
他转头正色。
“不过我这第二剑,却不叫流光化影,而唤流光灭影。”
“此剑一出,气机如潮,云雾皆随,剑光可化三千残影,同步斩杀万物,纵然金身不灭,也要被一剑分魂斩魄。”
“历代流云宗掌门,不过三人小成,唯有老朽,将其推至大成。”
“今日不用飞剑,不用诸般仙技,只祭此技,却也无愧对小友的胆气。”
枯树宗众人听得惊心动魄。
有人低声道:
“这才八成力,就有如此威能?许宁宴怕是撑不了一息吧!”
“换做我们,离这剑意十丈,也要被斩成飞灰!”
“他要是还躲得掉,简直就是妖孽!”
“刚才才说自己能接下来,这下全完了,这种级别的剑法,连掌门都没学全……他算什么?”
“恐怕要死无全尸了!”
场中气氛,紧张到极致。
许宁宴闭目深呼吸,抛开一切杂念。
此刻的他,能清楚感应天地灵气的流转,那些被搅动的灵气,在空中卷转,和上次面对镜花水月的“虚”截然不同。
他能感受到,有一条道道气机锁定在自己身周,仿佛只要稍有异动,就会被剑气攫住。
但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慌乱,只是心神稳定,默默体察每一丝气流的细微变幻。
司空望月提醒:
“小友,这一剑,要来了。”
许宁宴点头:
“请,前辈。”
下一刻。
威压暴涨。
司空望月抬手平举鱼竿,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空气蓦地静止,时间在这一瞬仿佛凝滞。
一道惊雷般的裂响,鱼竿破空斩落!
没有光影,没有剑气横贯,仅仅是“势”。
所有人只见司空望月衣袍鼓动,头顶云层在这一刹那疯狂翻涌。
阳光碎裂,地上所有影子像被线牵一般收束、跳动。
观战诸人后退数步,胸口闷痛,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有人脚下踩得不稳,直接跌倒,脸上全是恐惧。
元婴长老们亦是面色大变,不敢看向剑锋正面,只觉灵魂颤栗。
步无痕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却暗中捏紧了拳头。
烈风卷过,吹得距离较近的武者东倒西歪,天空光芒越发紊乱。
而许宁宴,静如磐石。
鱼竿化作一道极细极细的线,直指他的咽喉。
一切压迫感,尽数落在这一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