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生单手撑在桌上，指着书上的题一一为素裳讲解着，鼻梁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副半框眼镜，他有些近视，不过度数不高，不影响日常生活，这副眼镜他记着是苏颜因为过度担心然后生拉硬拽给他配的一副。
现在戴上也只是他无意中看见觉着新奇戴着玩玩。
不过这样的他看着是那是更不好接近了些，那股清冷气质也更上了层台阶。
书本边上是他付给素裳的巡镝，她没想着收进口袋里，摆在桌上也是不怕忘了。
素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嘴硬说是来补课的了，明明就只是来寻他玩的而已...都怪他，换件衣服不就好了，洗澡做什么，关键还不带衣服。
虽然，还挺好闻的就是了。
“又在看哪？看这。”
仅是片刻的失神却也是被他敏锐捕捉到了，陆生敲敲桌子，便是想将她的注意给拽回去，只是她非但没明白，甚至朝他这看了过来。
陆生叹出一口气，又是敲了敲桌子，说：
“别看我，看书。”
教素裳一直都是个费劲事，他也一直明白，只是今天是格外费劲，不知是她变了还是因为环境变了她专心不起来。
总之，这补课补得不算舒心，双方都是，直到陆生无意间按着了游戏图标然后忽然蹦出的音效...
几乎瞬移般，素裳就凑到了他跟前，眼里闪着星星，她总算是等到了，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刻！
“玩！”
陆生有些猝不及防，她凑得很近，近到他能看清楚她的发根，稍稍推开了些她，不由自主咳嗽了两声才答应道：
“...好。”
她是真的迫不及待，立马便掏出玉兆轻车熟路打开软件。
陆生轻叹口气，生疏地在界面上操作着，登上那个已经满级却依旧在最低段苦苦挣扎的账号，便准备开始今日份的折磨。
这款游戏也算得上是热门游戏，环境也出奇地差，所以总会有些破防的高手炸鱼，很遗憾，他是个游戏小白，素裳也是，但她是属于人菜瘾大系列的。
几乎是有空便要来玩上那么一把，然后被游戏破防，接着不说话，最后一个人生闷气。
陆生便不会去考虑那么多，输赢无所谓，但碰见实在逆天的他也只会想是这家伙脑袋不正常，或是因为双亲祭天来游戏找存在来了。
补课不顺，游戏却是异常顺利，若是有对局回放的话，这几把游戏可以说是异常抽象，什么被小兵打死，什么都野怪打死，什么胡乱丢个技能刚好有人被砸死...
总之这结果是好的，素裳终于是上了她心心念念好几周的白银，她先是激动得一阵怪叫，再是瞪大眼睛看着屏幕，最后是笑着把陆生扑在身下，屏幕就那么对着陆生的眼睛，上面清清楚楚印刻着白银的标识，嘴上还激动说着：
“你看你看，我终于上白银了！”
她就像是生怕陆生不知道一般，就差是拿刀子刻他脑子里了。
只是她这体重真不是陆生能承受的起的，不受控制轻咳了三两声之后撑着她的脑袋点点头说：
“嗯，很强。”
说是强，却是没见着他表现出什么感情来，像是敷衍了事，但素裳明白，他真的很为自己开心...吧？
被压着很难受，虽说她的身子软软的，但依旧难受，将她推开了些，陆生随意搬了个借口说：
“能先下来吗？该吃饭了...咳咳...”
陆生偏头又是一阵咳嗽，估摸着是因为淋雨导致他有些感冒，啊...同情心那么泛滥做什么...
他在心里怪着自己，明明自己就不需要那么难受的，非要让自己看起来多伟大一样...
陆生看着精神不是很足，素裳不禁便关切问道：
“没事吧？”
感冒倒是不碍事，只是咳嗽稍微难受了些，但远远比不上这百来斤的人压在自己身上难受的万分之一。
“你压在我身上怎么可能没事啊？”
陆生说着便再次将她给推远了些，或是真的要受不住了，又或是他不想让她也同自己一般染上病。
“噢噢...”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双手撑在他胸口慢慢把跨在他身上的腿给挪开，陆生有些无奈地发出一声闷哼，这和直接坐在他胸口上有什么区别吗？或许只是看起来更雅观了一点？
待到她终于从陆生身上下来，苏颜也是极不耐烦地推门而入，陆生是差点被压死躺在床上缓着气，素裳还是因为激动脸还红扑扑的，这场面在善于脑补的苏颜眼中自然是另一副样子。
愣了片刻便关上了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缓步走了回去。
素裳疑惑眨了眨眼睛，天真回头问道：
“苏阿姨怎么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回答不上来，或许可能是她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些什么东西吧？
但那一想就觉得不会是好东西...
陆生揉着太阳穴缓了口气，脑袋觉着是清醒了不少，便是从床上坐了起来，耸耸肩，回道：
“不知道，你要在这吃吗？还是说回家去？”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开玉兆，自己另一个屏蔽的微讯却是多出一个角标来。
这很奇怪，这个账号算是为了应付黉学那些莫名其妙的群创的，而他则把这些群一个个通通屏蔽掉了。
通常来说他不会发言，更是不会去看，自然不可能说去加什么好友聊天一类的，这次多出的这个角标，让人在意。
素裳望着天花板想了想，随后就是说道：
“这里。”
他点开软件，硕大的加好友通知就是从界面上弹了出来，每一条下边的打招呼通知都不一样，全能看出发送这好友请求的人的不耐同恼怒。
这人谁啊？
兔子抱着月亮的头像，昵称是简简单单一个月亮的Emoji图案，信息零零碎碎的，他根本分不清这是他认识的，亦或者是有什么仇的什么怨的。
不过这也不大可能是他认识或是有什么仇什么怨的，反正不认识就对了。
他皱着眉头从打招呼的那堆她打的招呼带着怨气发的“同意同意”中一个个点着取消，的同时接着问道：
“和你爹说了吗？”
说？这怎么敢说？素裳当然是不敢说的，来这被她爹晓得了真会拿着大刀来给陆生切成臊子的。
光想想那个场景，她便不免打了个冷战，摇摇头，弱弱说道：
“没敢说。”
陆生依旧低头点着取消，但上边是继续弹着消息，甚至比他点取消发得还要快，他眉头皱得极深，但接下来发的消息却是让他舒了眉头：
“你伞还要不要了？”
哦，是那只谛听...
他随手点下同意，抬起头说道：
“那就和你娘说一声，就说在隔壁吃饭，一会回来，她应该能管住你爹不来找麻烦。”
“好，我试试...”
素裳点点头，手指在屏幕上操作着，不出多时便是收到了结果——一个oK的手势。
“我娘同意了！”
素裳兴奋地对陆生上报着结果，声音响亮，眼里也泛着光亮。
陆生噼里啪啦扣着字同屏幕对面的谛听狐狸聊着，待到他按完最后一个字符，才点点头说道：
“嗯，挺好的，出去吃饭吧，一会我送你回去。”
说着，他站起身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素裳点着头跟在他后边兴奋问道：
“嗯嗯，今天吃什么？”
“不知道。”
他说。
“有排骨吗？”
她接着问。
“不知道。”
他说。
“那有...”
素裳还想接着问下去，却是话到一半被他抢先答道，
“不知道。”
“哎呀！”
敷衍的态度，被打断的话，不禁是让素裳有了些脾气，却也不明白该怎么发泄出来，只好是气鼓鼓地盯着他，怎么说也不能打他不是，陆生身子弱，一打打出毛病来说不准自己就得照顾他一辈子。
陆生唇角微微勾起，逗弄她，其实也蛮好玩的，但自己真不知道今天吃什么。
...
吃过饭，陆生是同约好的一样撑伞去送她回家去，虽然说开门的人正满脸凶光盯着他就是了。
兜里的玉兆从刚刚开始就响个不停，不用猜，定是那只谛听又开始着急了。
这“叮叮叮”响个没完也不是个事，他无奈是拿出玉兆皱眉敲出几个字符来：
“在送人回家，别急。”
发送之后接着就是将她也给屏蔽了去，接下来她发的消息他是再也没看过了，无他，忘了。
回去之后，素裳的电话就是打了过来，目的那是十分简单——游戏。
他也随之应下，紧接着就是一晚上的输输赢赢，约摸是半夜一点多，素裳实在是熬不住了，在游戏进行到一半时他便从听筒这头听见了那头她的呼噜声。
不出预料的，这把游戏输得很惨，她也被队友们骂得很惨，只是对习惯了在先生那种如同机关枪一般的嘴下睡觉的素裳来说，这些还根本不足以将她吵醒。
陆生轻声唤了她两声，在确认她已经睡着的情况下关了同她电话的麦克风，转而是打开了游戏中的麦克风。
开玩笑，虽然自己是个游戏小白，但自己以前好歹也是在祖安混过的，不过挨骂的对象是自己...
“我*仙舟粗口*你妈*仙舟粗口*，一把游戏看得那么重，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仙舟粗口*。”
开麦，张口，一连串长难句，闭口，闭麦，陆生是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拖泥带水，那几名队友还没反应过来，他紧接着反手就是一个删后台退出游戏。
听着她安稳睡着的呼噜声，陆生将被子埋过头顶，眼睑微微低垂，实话实说，他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或许是他们骂得太脏了，自己看不下去了吧...
那那股厌恶是什么呢？对于他们那种莫名的厌恶...
听筒里，她的呼噜声悄然停了，他的呼吸随之停滞，像是生怕她听见这毫无意义的杂音醒来一般。
他有些庆幸，庆幸她只是翻了个身，陆生微微松了口气，接着便是戴上耳机，伴着她的呼噜声，缓缓合了眼。
...
翌日，雨飘飘摇摇下了一夜，空气中混着些泥土的清新气味，这是陆生头一遭睡过头，以往就算是半夜睡觉，也是雷打不动地在六点左右醒来。
算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吧，以往加班时不知不觉留下来的坏习惯。
耳机不知不觉地掉在了枕头上，再戴上时，另一头已然没有了什么声音，应该是醒了吧？
他那么想道，摁亮屏幕，已是将近十点。
好在今日假期，他不必担心迟到一类的问题。
叹了口气，他百无聊赖划拉着手机，忽地便是想起昨日说过让她别急的谛听来着，昨天好像忘了看她说了什么了，现在看看应该不迟吧？
一打开另一个微讯，最顶上的就是和她的聊天框，后面还跟着99+。
这妮子还真是爱聊天，把那大几百人的群都给聊过去了。
陆生挠挠头，打了个喷嚏，随之点开同她的聊天页面，不去理会她发了不知多少个的“人呢？”的信息轰炸，直截了当地说：
“时间，地点，我来拿伞，你觉得怎么样？”
约摸不过半分钟，那么就来了消息，很简短，只有三个字：
“不还了”
“哦”
他淡漠敲下这个字，随后毫不犹豫地点了发送，紧接着便是将好友也一并删去了。
毕竟也就一把伞而已，当然是能拿回来最好，不能拿回来也无所谓，再买一把就是了，一把伞又没有多贵，自己何必为了一把伞讨好别人呢？
穿好衣服，余光一瞥就是瞧见房里桌上还是乱糟糟一团，什么书啊，眼镜啊，笔啊一类的都是烂七八糟堆在一起。
他呆愣了片刻，便是将这桌子给收拾干净。
只是这被书压着的最下面，那两枚巡镝闪闪发着光，陆生轻叹了口气，明明都提醒过她要放好了别丢了吧，却还是这样...
唉...真是的，一直都是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改。